“那为什么还要让这些立场分明的人来加入这次主考的名单呢?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会自然而然地被划分出派系来。难道主动去发起党争吗?”
李善长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当初胡惟庸和刘伯温斗,自己的这位陛下就是在背后出力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又没有什么大的势力需要瓦解了,当下的朝堂格局就是最稳妥的。
“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党争的。”李祺也这样认为。
“那就意味着,陛下有足够的把握让这些人无法通过这次科举形成朋党,而不能让他们形成朋党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这次中举的人数限制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说到这,李善长顿时明白了一切,“这次科举就不是冲着让这些学子中举而办的!”
李祺不明白。
“难怪搞这样的分科考试了,这种考法,除了国子监那些大致学了两年算学,律法的学子外,其余的学子大部分都不可能考中。”
听到这的李祺顿时一惊,“可是这样的话,会出大事的!”
“是啊,会出大事的。”李善长轻声地附和道,但理智在告诉他,自己这个老战友是不会允许任何不可控的大事发生的。“如果大量的学子无法中举,而且还是因为科考内容的改变而无法中举,要怎么才能平息他们的怨气?”
“给官身。”李祺给出了一个很直观,也很有效的答案。
“给了官身,不就让他们成为朋党了吗?”
“那就只能给许诺了。”李祺答道。
李善长扶额轻笑,“是啊,最明显的答案已经摆在那了,原来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说的是这个意思。这些考不中的学子会被直接纳入国子监。而在这一次科考中,中举的学子,绝对超过一大半都会出自国子监。”
李祺也顿时恍然大悟,“是啊,这次还有很多学子都是普通的县学生,连县试都没有考过,只不过来参加一次注定会落榜的科举,就能直接成为国子监的学生,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李善长轻敲了一下手边的报纸,“等这次科举结束后,这报纸上肯定还会大肆鼓噪国子监教育的厉害,让人将中举和进入国子监联系起来。到时候,这些考不上的学子就会真正的感谢天恩了。”李善长摇头轻叹,“没想到啊,竟然能把人心算到了这个地步,左手和右手一换,这次参与科举中的学子里,至少七成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帝党。”
李祺霎那间只觉得背脊一凉,他做了个深呼吸,心里感叹着,自己这老丈人有点可怕到没边了。
“如果事态的变化是这样,那父亲就不应该去拒绝当这个考官。”李祺提议道。
“这是为何?”李善长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陛下放出这些人选来,不止是为了观察考生,也是为了观察考官。父亲之前不想去,是因为这样做有培植朋党之嫌,但现在既然明白了陛下的意图,那父亲就不用去担心这个问题了。到时候不管考生来自哪里,该怎么评判就怎么评判,反正最后落榜了都是会进入国子监的。让其他人去争,去抢,父亲只需公平做事即可,这样一来,即可以通过陛下的观察,也能毫不费力的让咱们的人进入国子监。”
李善长赞许地点头,这一场考试下来,所有人都会现形,除了自己。
“对了父亲,昨日,常升被陛下责打了一百军棍,恐怕要在医学院养半个月了。”
“知道原因吗?”李善长问。
“不知道,我去医学院看过他了,他说是自己想蹭着太子北上祭孔时去杀了吕氏,但被陛下发现了,所以才被责打的。”
“常茂呢?他也是这样说的?”
“是的。”
李善长沉思着,这个时间点出这样的事,就很奇怪。想了半天,他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这常家老二肯定是被谁挑唆了。
朱允炆现在得到了一些重点关注,这件事他是清楚的。皇长孙还处在昏迷当中,以后的情况是什么样还不可知,但昏迷了两年还不见好,这不是好兆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挑唆一下,就做点出格的事完全有可能。
是谁挑唆常家老二去做这种事的呢?蓝玉?想到这,李善长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知道为什么秦王和晋王被责打,秦王还被废掉了王位的原因吗?”
“不知道,但我已经请公主入宫去了,也许今晚就有答案。”
李善长淡淡点头,继续整理起了报纸要闻,同时脑中不断地浮现着两个字,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