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免担忧起来,若真是独孤钰的父亲去世了,那李珍骂她的话,也算有了出处,可是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挤在人群里的沐青,热的香汗直流,鼻子里钻进一股汗液的酸臭味,环顾一圈,周围大多是浑身冒汗的糙汉子,没有汗臭味才怪。
于是沐青又用力扯着云舒出来,远离了人群,站到了马路对面,正好是一家茶楼门前。
“边喝茶边看,不耽误。”云舒看了眼茶楼,说。
“那快进去,我热的冒烟了。”沐青又催着她赶紧进去。
两人找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正好能看见楼下棺材铺的正门,她们喝茶的同时,还不会错过八卦。
过了许久,远处有一辆无顶的马车,缓缓驶来。
人群都望向那辆马车,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牵着马走在最前面,马车后面跟着四个壮汉,穿了统一的下人服饰。
有人惊讶道:“这不就是......”
“真的是啊!”
云舒也看清了牵马之人,那人一席白衣,双眼无神,一脸悲切,像失了魂,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看上去疲惫不堪,仿佛许久未睡,沧桑的如中年人。
“那不是独孤钰吗?”沐青也看清来人,不可置信道:“那他父亲......”看到独孤钰的落寞神情,沐青不由的悲从中来。
那个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执垮世子爷不见了,此时的他暗淡无光,宛如一朵蔫了的玫瑰。
云舒记得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又看见他现在紧绷的悲伤脸,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们过去帮帮忙吧。”沐青热心肠的说。
“算了,去了能说什么?只能添乱。”
“好像也是。”
原本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笑着八卦,但看到独孤钰悲伤,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也都识趣的噤了声。
失去亲人的痛苦,很多人都体会过,当着当事人的面,可不能乱开玩笑,否则真的会挨揍。
可是哪里都有不开眼的,有几个一脸欠揍样的人,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几日不见,沧桑的可以呀。”还向两边的同伴嬉笑调侃。
“谁说不是呢,往常的世子爷,为博得美人一笑,疯狂撒钱,甚是让人羡慕,没想到也有今日,没有侯爷的照拂,你就是个有点钱的破落户,空有个侯府,以后可没人再让着你了。”
独孤钰向棺材铺老板付了千金,看了眼身后的四人。
那四人明了,走进铺子,稳稳的抬出棺材,放置在马车中央。
“哎,你别走啊,没想到玩世不恭的世子爷,也有这半死不活的狗样,真是大快人心。”那路人用手抓住独孤钰的一只胳膊,说。
独孤钰没有看见他一般,不顾被人有意禁锢的手臂,还愣愣的牵着马儿要掉头走。
可这人就是不松手,还大言不惭的挑衅道:“世子爷,我们几个几天没吃过饱饭,不如请我们去美人坊搓一顿,听说那里有美味佳肴,我们还没去过呢。”
独孤钰又似乎聋了,还是愣愣的要走,动作也变得机械化,看不出一点活气。
“世子爷,今日不让我们吃了饱饭,不许走......”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捂着后脑勺“哎呀”一声,再转身四下环顾,对着空气大骂,“谁干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啊!”他又膝盖一痛,扑通跪在地上,看见把自己打倒,又滚过来的花生仁。
云舒放下花生壳,拍拍手里的壳屑,看着他抱着双腿,疼痛哀嚎,同时在地上打滚。
“大快人心,这种人就是欠揍。”沐青解恨的说。
那人的两个同伴见状,也向四周搜索,此时棺材铺周围店铺二楼,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们并未发现可疑目标,便只得先把他扶走。
“他的双腿废了。”云舒的目光落在远去的独孤钰身上。
“活该!这就是作恶的下场。”沐青认为那人罪有应得,在人家失去亲人最痛苦的时候,他还敢挑衅调侃,失去双腿就是给他的教训。
独孤钰脱离了那人的束缚,但眼睛依旧盯着马车上的金丝楠木棺材,落寞的看了一会儿。
悲伤果真会传染,没有了那几人的捣乱,看热闹的人也感到了那份难过,有的妇人还低声哭起来,“黑发人送白发人,太可怜了。”
似乎是那哭声打扰到独孤钰,他收回目光,牵着马原路返回了。
全程下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刻板的睁着眼,走着路,失着神。
“独孤钰太可怜了,我曾听说,侯爷十前年就卧病在床,没想到说走就走了。”沐青也留下两行泪水,难过的说。
“十年前?”云舒心里默默问着。
又是十前年?沐将军也是十前年变的酗酒,两者有联系吗?
她忽然想弄清楚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