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来了。
他在路上听说了今天皇宫设宴,迎接长公主的归来。
想到过人会多。
可一进到大殿里,大家齐刷刷投来的目光,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
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瞥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江玉晴,长公主身边的沈月婵,还有长公主本人。
当他看到瑾王冰冷的目光时,吓得心一慌,腿一软,无意识的跪倒在地。
反应过来以后,顺势磕头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把瑾王、二皇子、三皇子、长公主,还有长明郡主,挨个请安个遍,才伏地等候皇上发话。
一整套请安下来,他又语速慢,倒也花了不少功夫,最后伏地了,也在回想有没有落下的大人物。
皇上似乎有些乏了,叫他快点说出事情的经过。
他卑微的低着脑袋,慢慢讲来,先讲了江玉晴出现在府衙门口的情形,再讲了审问贼人得来的证词,接着才说到重点:
“虽然有证人证言,可江小姐矢口否认,还一直嚷着是遭人陷害,贼人绑票沈家十安公子是罪证确凿,江小姐买凶杀人一事,却没得到江小姐的画押,江相爷本想让下官彻查清楚,可......”
他看了眼瑾王,再惊讶过度般慌乱的垂着头,“可瑾王爷派人来监督,急着要审判,下官只好依现有证据判罚,也给江小姐定了罪,后来,下官又仔细追查,得知是沈小姐陷害了江小姐。下官有罪,冤枉了江小姐,但事出有因,肯请皇上开恩。”
这下子,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沈家姑娘长得细皮嫩肉,安静沉稳的,想不到这么残忍。”
“可怜江小姐被她害的有罪在身,幸好偷跑出去,要不然就要冤死了。”
韩瑾也多了丝丝担心,但这份担心只对云舒而已。
云舒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对视过去,她分明看出韩瑾万年不变的冷脸上,有轻微皱纹汇聚在眉宇间,他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被脱下了水?
眼前的事情很明了,明面上江玉晴控诉她诬陷一事,但话里话外都在影射韩瑾以权谋私,干涉府衙政务。
一下子从个人纠纷上升到了权利之争。
往小了说,是瑾王仗权压人,往大了说,就是功高盖主,仗着军功和王爷之爵位,有胁迫帝王之意,再严重些,任其发展,恐怕会使他走上谋朝篡位的反贼之路。
观古论今,哪代帝王疑心不重?
又有哪个人不想当皇帝?
不过是有些人有能力去争取,有些人只敢在心里想想。
就像很多富翁,把接近他们的人,下意识的认定,都是以瓜分他们家产为目的的坏人,进而时刻提防。
说白了,就是钱闹的。
没钱人想要钱,有钱人又为钱太多而发愁,看谁都是不可信的坏人。
这还只是有钱的人。
而作为有钱且有至高无上之权利的皇帝,又怎么会轻易信任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且这藩王还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经过府尹和江玉晴轮番暗示,实则明示,就他们那看向瑾王害怕又躲避的眼神,傻子都能看明白其中之意,何况疑心最重的皇帝大人?
云舒有些哭笑不得,她想过江玉晴会出狠招对付自己,却万万没料到,有一天她竟有幸成了爆炸物的引线,一头是江玉晴那些玩火人,另一头是韩瑾这个炸药包。
不管炸药包有没有炸开,她这个引线是要成烧渣的。
既已处于旋涡中间,想置身事外是来不急了。
但这并非她所愿。
就在她跟韩瑾对视的几秒钟,就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再默契的一同收回视线。
大殿里突然冒出几个义正言辞的“好官”,一个接一个的出来指认瑾王的罪行,什么祸害百姓,欺压官员,不顾律法随意打杀平民之类。
就连抢小朋友糖吃的评书桥段,都能作为弹劾瑾王的罪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