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

然而此刻的王红梅又在哪里？

言正礼刚夸下帮忙套话的海口，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新问题。

如果她在烧香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家，那么只要帮助余蕾继续装鬼套话就行了。

可他们等了两个小时她都没有回来。

道观离她家并不远，但奇遇办小黑屋里挂的那些显示屏只监控适龄青少年的生活画面，并不管成年人，所以通过奇遇办也没法找到她。

言正礼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靠比较“普通”的方式解决问题：

首先他又去联络了束蚀Ⅱ，让他通过技术手段找到王红梅的手机号。

束蚀Ⅱ之前和他抬杠，这次倒是很配合。

言正礼拿到手机号后就扮作推销员给她打电话，同时让束蚀Ⅱ追踪信号源，从而确定了她的位置：

她在道观附近的一座快捷酒店里开了房。

可她为什么要去酒店开房？

言正礼用自己的常识猜测了一下，又去道观里打听了一番，大致得出了一个推论：

王红梅进道观，一是烧香祷告，二是想请一位道长回家做法事，可她来得不巧，能做法事的道长都去武当山开会了，她觉得家里闹鬼所以不敢回家宁可开房逃避，同时可能也是想在这里等道长们回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酒店装鬼套话？”留燧明摩拳擦掌地问。

“没了遗像这个重要道具，会比较缺乏说服力吧。再加上，如果她在酒店里被吓到，大喊大叫惊动了旁人，也会很麻烦。”言正礼又想了想，说，“我有了一个新方案：她需要一个道士，就给她一个道士。”

之后言正礼指挥余蕾留在酒店附近监视王红梅，又派留燧明去戏服店租道士服装，自己则回到了奇遇办，对刚换完电池回来上班的束蚀Ⅱ开门见山：

“快把你的遥控代用体借一个给我假扮道士！”

“道士是什么？等我搜索一下。”束蚀Ⅱ这时候正在用右手调试自己左臂皮肤下藏的某种设备，手上的活儿根本没停，只是金色的双瞳略转了两转，嘴里喃喃道：

“道士……中国本土宗教道教下属神职人员……已存储道教相关所有百科词条。已开始下载《道藏》……有个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言正礼：

“我已经知道什么是道士了，但我买不起专业的语言分析插件，用免费程序分析并习得民间社交场景中道士的语言习惯还需48小时。”

“你的意思是说你因为没钱所以没法模仿道士的说话方式？”言正礼皱起眉，觉得束蚀Ⅱ真的很像一个只有手机壳好看的便宜破手机，“那这样吧，你在遥控代用体里放一个内置的蓝牙耳机之类玩意，我教你说。”

于是束蚀Ⅱ带着他回到了那个放满了机器人零件的房间，从柜子里搬出一具中等身材的男性代用体，给它换上一张亚裔中年男性的脸，又按言正礼说的给它贴了胡须、做了发髻，再换上留燧明租来的衣服，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好，我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言正礼说着，通过齿轮随意门抵达了酒店附近的街心花园，那是留燧明和余蕾的临时据点。

“王红梅还在酒店里吗？”言正礼问。

“在呢，正好在窗边徘徊叹气。”留燧明又在用李渺渺借给他的无人机监视王红梅。

“那就省得我们费心进酒店了。”言正礼联络束蚀Ⅱ，“你上吧。”

[一○]

“遥控代用体”是个什么意思？其实言正礼也只看懂了前面两个字。

前几天参观了束蚀Ⅱ那个仿佛凶案现场的房间后，束蚀Ⅱ告诉他，那些机器人零件也来自他的各种代用体，在之前那个观鸟少年与小鹦鹉的案子里，自己就是利用“遥控代用体假扮工作人员”的手段，伪造出一整个科研机构的假象。

所以言正礼的理解是，束蚀Ⅱ自己是个高科技机器人，不但以人类的身份自居，还能操控其他一些机器人的身体。

而现在呢，束蚀Ⅱ那个高鼻深目的洋人身体正躺在奇遇办的懒人沙发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他正在操控道士身体，一身长袍飘飘洒洒地走到王红梅楼下，抬头，故作惊讶：

“这位善信，可有心事？”

“道士”的这几句话当然出自言正礼之口。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真道士会怎么说话，担心自己从各种故事和影视作品中学到的所谓“道士语气”听起来会像骗子，但现在为了达到目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言正礼本人也不在现场，而是抱着余蕾的机器人身体站在奇遇办小黑屋里那些有着齿轮状外缘的显示屏前，注视着“道士”的行动。

留燧明这时候也终于满足了参观奇遇办的愿望，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并不断吐槽，言正礼下定决心要在结案之后消除他的记忆。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忽悠王红梅——

言正礼既然知道对方的各种隐私信息，自然可以看面相猜身世、看手相猜年龄，很轻松地假装自己是一个“神算子”。

而王红梅正惴惴如惊弓之鸟，看到眼前这个卜卦如神的游方道士简直是一拍即合，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请他回家做法事。

到了王红梅家，道士先烧了几张临时在道观门口买的纸钱，又装模作样地四处走动摆了几个姿势，然后轻捻长须，叹了一口气：

“适才我已见过令郎，令郎之灵，黑气缠绕，怨念丛生，好不可怜！可令郎对我哭诉说……他是在五年前的深夜里，被您亲手烧死的？”

轻捻长须这个动作是言正礼教给束蚀Ⅱ的，毕竟言正礼在暗中指导遥控道士说话会有点延迟，这种小动作可以让道士伪装成深谋远虑字字千金的样子。至于这会儿他说的话则是在应用从法制节目里学来的知识，夸大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