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
然而新问题是,路一言心中最美好的那一天是哪天?
逢悠悠认为是辩论赛得奖的那天,于是他们脱掉厚重的防寒服,通过齿轮回到了1998年,却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他心中最美好的那一天和我心中最美好的那一天……并不是同一天?”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逢悠悠非常惊讶,甚至很有挫败感。
但想想也是,他都比她大20岁了,这个年龄一般都结婚生孩子了,他的一生……怎么可能还被束缚在有她在的那区区十几年里呢?
对于这个意外,言正礼虽然没生气,但显然也感到很头痛:
“伤脑筋,你都找不到的话,那他可能去的时空坐标几乎是无限的,只好发全时空通缉令了。”
逢悠悠一愣:
“有这么简便的办法你怎么不早说?之前还要找什么猫妖帮忙?”
“一旦发出来就等于让超时空全次元所有的奇遇协调员都知道‘有个弱鸡解决不了手头的案子’了,所以我们尽量不发。发了丢人。”
然而“全时空通缉令”虽说丢人,却也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言正礼很快就收到一条消息,得知了路一言现在的时空坐标位置,使用齿轮追了过去——
他们抵达了1995年夏天的某处小山村,夜色正浓,村子中间燃起了篝火,还飘荡着烤肉的香味。
人们围着篝火欢声笑语、载歌载舞,而其中就有11岁的路一言和他的父母。
他们模仿旁人的样子牵笨拙地跳着,一会儿被村民高兴地抬起来抛向半空中,一会儿又落了地手牵手转圈圈。
“我想起来了……”逢悠悠轻声说,“只有那一年暑假我们不在一起,他跟着他爸妈去参加‘送医下乡’了。原来这就是他心中最美好的那一天……”
得知真相后,她反而释然了。
也是,路一言与父母聚少离多,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她亲眼见过多次他与父母重聚时明明喜不自胜却又拘谨别扭的态度,难得能有这么一次,全家团聚、毫无芥蒂、纵情欢笑,当然是他最美好的记忆。
不像自己家,虽然和父亲天天见面,却是要么冷战要么吵架。
说实话,出来玩了这么久,她现在才第一次想起父亲。
“路老师现在在哪里?”言正礼的声音打断了逢悠悠的思绪。他们乘着齿轮躲在附近的屋顶上四处眺望,好不容易才在昏暗的夜色中发现了他——
他就站在人群中,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手牵手跳舞的自己与父母。
逢悠悠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
“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路一言回头看到她,神色略显惊讶:
“你居然追到这一天来了。”然后他再次转过头看着篝火那边,“等他们把最后这支舞跳完吧。毕竟,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村庄附近有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古老的廊桥。
这时候村民都去篝火边跳舞了,言正礼说有其他工作,突然跑了,站在廊桥里看粼粼河水的就只有路一言和逢悠悠。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颈枕怎么用的?”逢悠悠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问,“而且,你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路一言微笑:
“因为,就是2019年的你告诉了我该在今天去校门口捡颈枕,以及颈枕怎么用的。”
啥,2019年的我自己?
逢悠悠终于发现了她来到20年后的最大盲点:
2019年的路一言是时玖中的老师,那同年的自己又是什么人呢?
她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不行。”路一言摇头,依然是微笑着,然而神色复杂看不出悲喜,“我刚遵循你的遗愿,把你的骨灰钻石留在中山站了。”
[零六]
什么?我死了?我才33岁就死了?
逢悠悠倍感震惊,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么,还是路一言自己掏出了手机给她看相片。
那是一张合影。
合影中的两个人,一个是路一言,另一个是一位老奶奶。
路一言看起来就是现在这个年纪,而老奶奶看外貌很难猜出到底多少岁了,满脸寿斑,身形佝偻,皮肤像树皮一样千沟万壑。
然而奇怪的是,她脸上有花样复杂的刺青,有一只眼睛是长得像瓶盖的合金义眼,额上长着两只红色的角,角尖还开花了,脖子上戴着一个逢悠悠在阿尔法城见过的古董级合成音扬声器,用两只长得跟树枝似的机械臂抱着一个老旧的企鹅娃娃……
简而言之,除了那个眼熟的企鹅娃娃,这位奶奶身上那些东西没有一件像正常地球老人的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