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请进来吧。”正努力从书籍中找寻蛛丝马迹的慕青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疲惫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位来访的人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作为这府上的不速之客,竟被无数人当做成贵客来待。
“老奴见过慕小姐。”
伴随着温和的声音,一个身穿素衣、笑容可掬的妇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月华姑姑不必多礼。”慕青时从榻上起身,下意识去搀扶了面前这个初相识的妇人。也是这样的下意识,让她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老奴此次贸然前来,是来为慕小姐量身。”月华一边道明来意,一边端起了几件绣工精美的衣裳,“想着小姐目前可能没几件用来换洗,所以就斗胆先拿来了几身之前做的样衣,给小姐应急。”
“多谢月华姑姑的美意。可我只是暂住府上一些时日,不必量身制衣。”慕青时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件衣衫上,“我瞧着这几件就挺好的,不必劳烦您再做新的了。”
“慕小姐是府上的客,老奴只是遵循这府上的待客之道,做老奴的分内之事罢了,小姐不必觉得麻烦。几件衣裳而已,不费什么事。”月华微垂着头,娓娓道来。
“小姐,月华姑姑说的有理,您没有几件合身的衣裳,总归是不行的。回去的旅途遥远,多备几件没有害处。”一旁本是沉默的冬雪突然开了口。
“是啊小姐,多备几件吧。”春阳也顺势说道。
“那好吧。月华姑姑,劳烦您了。”见大家都如此说,慕青时这才答应了下来。
“您不必客气,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月华微微颔首示意后,拿起了一旁的工具开始了量身。
“慕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正量着,月华突然开口问道。
“啊……确实是在想一些事情。”面对月华,慕青时选择了坦然而言。至于愿意坦然的原因,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妇人让她很安心很想信任。
“老奴斗胆猜测,可是因为记忆的事,让小姐如此困扰?”月华不紧不慢地问道。
“确实。您还真是断事如神。”慕青时微微点了点头。
“小姐谬赞了,老奴只是能理解您现在的无助和顾虑罢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举目无亲的,放在谁身上,一时间都适应不了,也无法相信任何人。”月华微微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着,“但是您身边的人都不是坏人。王爷将您拘在院子里,只是怕您的身子受不住,再次晕倒,加重病情。王爷若是有所图,那在小姐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装成您亲近的人,岂不是更好?若是想除掉或者送走您,直接在您还没醒的时候做了便好,大可不必救您回来。”
慕青时听到这儿,眼眸里有了些许的波澜。月华的这番话,确实有说服她。只是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模糊身影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她无法放下猜疑和戒备。
“王爷救您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您的身份,找到了您的父亲,接他进京与您团聚。”月华瞧她的顾虑减淡了些,便继续说道,“王爷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所以日后王爷若是无意中用了刻薄的话伤害了小姐,还望小姐可以谅解。”
“今日听您所讲,王爷可是我的恩人,谈感激都来不及呢,又何谈谅解。”慕青时似是没有从月华的话中明白什么。
月华看着她的表情已然了解,她是连昏厥前的记忆都不曾记得了。
“所以小姐不要再逼着自己想起过去了,那样只能是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执念和不断的猜疑。这平日里,您可以赏赏这园中的景色,尝尝这京城的美食,做做您开心的事,让自己放松下来,记忆才会慢慢恢复。”
“您所讲有理,也许真的是我太过忧虑了。”慕青时望着榻上凌乱的书籍,轻缓地舒了口气,心中揪着的结也渐渐松动了下来。也许真的如月华所讲,是自己的执念太深,所以才会有这些道不明的感觉。
“小姐能这样想,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奴也算是替您分忧了。”月华一边冲着她笑着,一边收起了工具,“您看,这说着说着,尺寸也量完了。”
“谢谢您了。”随着紧绷的神经松懈,慕青时也跟着微微勾起了唇。
“您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月华微微摇了摇头,“那若小姐无其他吩咐,老奴就不叨扰小姐了。”
“好。冬雪,送送姑姑。”慕青时没有再留,微微颔首示意。
“是。”
“月华姑姑,今日谢谢您了。”冬雪送着月华到了院门口后,方才开了口。
月华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开始充斥着些许的伤感和惆怅:“你我都是这府上的老人,清楚慕小姐的身份,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次来,其实只是为了见小姐一面,给小姐制几件衣裳。”
“毕竟过段时间她就要走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月华抬眸望向屋子的方向,“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心中实属不舍。只是并未想到小姐竟有如此深沉的心结,今日也算是阴差阳错,帮着小姐舒缓了些许罢了。”
冬雪听着她的话,也不禁被带入了从前的景象。那个时候的慕青时,确实与现在郁郁的模样截然不同。虽然自己与她的交情不深,但看到如此落差,心中也不免有些伤怀。
“劳烦冬雪姑娘多上心了。”月华伸手轻轻拍了拍冬雪的肩膀。
“您放心吧。”冬雪点了点头,收住了下意识要做出反击的手。
“不过听闻,你和春阳都要跟着慕小姐一起离开京城去坤州?”月华似是将这些都一览无余去,眼眸带笑却冽。
“是的。”
“虽说离开了京城,但你们姐妹二人能一起同行,也算是幸事。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王爷为何让你二人背井离乡,跟着一起走。”
“冬雪作为婢从,无需知晓王爷的意图,只需听从即可。”
“说得有理。”月华缓缓点了点头,“这天色不早了,冬雪姑娘就送到这儿吧,告辞了。”
“好,您慢走。”
冬雪望着月华离开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这样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心中所想真的与所讲一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