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是我!还有——见到你五嫂,你千万不要乱说,从来没有侧福晋的事,听到没有?”永琪这一句几乎是警告。
“知道知道,五哥和五嫂鹣鲽情深,这宫里头谁人不知?”六阿哥憨憨一笑。
“知道就好!”永琪松了下来,这才有了心思关心起六阿哥来,“你问这个,莫不是——”
他上下细细打量了六阿哥一番,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转而狡黠一笑,“你赶紧去那边逛逛,那边大约有你想见的人!”
想不到有人是避之不及,有人却是正中下怀。
见六阿哥转过廊道,消失在转角处,永琪竟有些窃喜,不管怎样,他当下的危机说不定就解除了。于是,便踏实地和尔康一同回去了。
“陈姑娘,你怎么在亭子里写字呢?”
六阿哥果真听了永琪的话,往前处的东路小花园逛去了。
书言忽被人打断,有些讶异,一抬眼,撞上那一束像是哪里见过的目光。
没错!这不就是昨晚那一瞥中掠过的一双眸子吗?再一打量,眼前这男子,约莫十八九的样子,身材纤细,仪表堂堂,不似北方男儿那般粗犷高大,反倒是有几分翩翩的江南书生气。
“你是?”书言猜到眼前这位大约是正在她家做客的某个阿哥,只是她分不清到底是哪位。
见她犹豫不解的眼神,永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六阿哥!”
“六阿哥吉祥!”书言急忙起身施了一俯身礼,“这天气花园里更舒爽,所以我时常会在这亭子里写字。”
“你也喜欢文征明的小楷?”
永瑢低头见那摊在石桌上的宣纸和字迹,正在临文征明的《前赤壁赋》,铁画银钩,已有六七分风骨,心中不由地啧啧称叹。
“文征明的小楷和行书我都喜欢!只是行书我临的更难看,哈哈!”书言见是同道中人不由地放松了几分,竟爽朗地自嘲起来。
“陈姑娘过谦了!陈姑娘如此年轻,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笔力,已经令人称奇,假以时日,自当更加炉火纯青!”
“别陈姑娘、陈姑娘了!就叫我书言吧!”
“好!书言姑娘!”
书言见他规规矩矩,愣是要带上姑娘二字,不免有些好笑又可爱,不过也随他去了。
“六阿哥要不写几个字看看?让我来猜猜你的字像谁?”
见书言大方地邀请自己,永瑢可谓正合我意,提起笔来随手写了几个字——点点滴滴,寻寻觅觅。
“颇有徐浩之意!”
“书言姑娘好眼力!”就在蘸墨的时候,永瑢注意到她这块砚台雕刻极为精美,毛笔滑过砚台,正是涩不留笔,滑不拒墨。
若没猜错,当是产自安徽歙县的歙砚。
“书言姑娘这块砚台可是歙砚?”
“哈哈!这回轮到六阿哥好眼力!这是我妹妹的砚台,我觉得好用,就借来用用!”
书言莞尔一笑,恰似春风在永瑢心中轻划而过。
“我妹妹,别看她小,也不爱多说话,但写字、作画都极有天赋,远在我之上,她才是未来不可限量呢!”
虽和书语从小吵吵闹闹,但是书言一在外人面前对书语永远是赞不绝口,毫不吝啬。自己的妹妹只有自己能欺负,别人可不能说她半句不好,那样书言必然会和他急。
“哦?想不到陈家姑娘都如此才气纵横,被你说的,我倒真想看看书语妹妹的作品了!”
书言像是觅得知音,“真的吗?那你等着,我去她房里偷偷拿几幅来给六阿哥品鉴品鉴!”
说罢,又施一礼,转身轻跳着向西而去,留下永瑢一人在亭子里,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微笑。
永瑢此刻还不知,这清丽俏皮的背影在他心里其实已慢慢扎了根,在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