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时江寄余提过,玉鱼是儿时江九川所给,自小伴随左右。已算是自己大哥的遗物,怎能随便割舍。
江寄余连忙安抚,解释:“三叔莫急,我怎可能舍弃玉鱼,总之,财物取之有道,请三叔宽心。”
“可是……哥哥。”凌珊突然开口:“我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我可以运功御寒,你怎么办?你有没有给自己买呢?”
江寄余莞尔,凌珊的关心令他十分宽慰:“姗姗不必担心我,三叔的裘衣可是运镖所着,可比寻常衣物暖和多了。”
凌珊愣住了,无言以为,只是看着他,眼中慢慢盈出泪来,最后她感激一笑,点头。
“谢谢哥哥。”
午后酉时,凌珊换上了披风,却未换棉靴,好在披风宽大遮蔽住了她破烂的布鞋。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衣物如此温暖,好似很小的时候,窝在父母中间的感受。
陈亦明握着她的手,凌宛青抱着她的身子,像是捧着一颗最珍贵的明珠,窗外大雪纷飞,寒气伏天,却吹不进三人的床帐,烛火摇曳,火光落在墙壁上,仿佛燃起百秤燃石,竟彻夜温暖。
这样的感受,竟在此刻闯入了她的记忆里,令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贪恋起来。
恰时,江寄余上前来,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大门。
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涌上街井。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余晖遍开,华灯待明,孩童手执彩灯,穿梭在人潮之间。车马粼粼,吆喝四起,街市熙来攘往,竟如此繁华。
自陈亦明失踪,她便很少出门,一出门,便是直通城门,不愿在城内停留。记忆里的上元夜,三十里熠熠灯火,如天宫星市,九百重斑斓烟火,响彻人间。那时,她也是如此般牵着父亲的手,提着灯笼,如小鱼般游走在人潮间的。
蓦地,凌珊抬首看向身旁的江寄余。他很像父亲,唇边总是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容,那是一种包容万象的气度,又有大音希声的内涵。
江寄余似是没有感受到来自凌珊的目光,他只沉默地带着她穿过每一条热闹的街市,沐浴每一盏灯火的光芒。当闻遍糖葫芦的甜腻,桂花糕的悠香,尝了蜜饯的清甜,看尽绽放不穷的烟火,凌珊脸上,终于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笑颜。
路过一高台楼阁,红砖翠瓦,镶金牌匾上俨然刻着三个字:听风阁。挂在高处的彩灯如梦中色彩,交织在黑夜中,璀璨夺目,凌珊指着最高处的圆灯,喜道:“那个灯好漂亮,上面可是画着一只小鸟?”
江寄余顺势看去,点点头,道:“似乎是绘着一只白翎雀。”
“那盏灯贵吗?”
“上元夜用灯谜赢灯,但我看着那些灯笼不像是挂出来可以随便拿走的,我就看看低处的这些,可好?”江寄余安抚。
凌珊叹了口气,细细看起矮处的来,看了两三周,最后指向一个方形灯笼。
那是一个绘着青鲤的钴色纸灯,令她想起江寄余来。
“哥哥,那个怎么样?”
江寄余一看便明了她的用意,莞尔点头。只见他轻轻走进,仔细阅起谜面来:
月盈而水长,却是失也。
江寄余一笑,心中马上有了底。但闻凌珊还在他身后反复好奇读着,九个字读错了五个,顿时有些为难,是否该马上揭开谜底。
左右思绪了良久,江寄余准备俯下身来耐心引导,不料一阵黄鹂般的女声打断了他。
“你读都读不懂,还想来猜灯谜呀?真是滑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