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若,随本宫去看看。”不容多想,景云便要起身去掖庭宫。令若见状,连忙制止住她。
“公主,您万金之躯,不可去那些地方啊。”
来报侍卫也劝阻:“永王殿下已经安排好一切,公主不必担心,殿下嘱咐您千万不可去掖庭宫。”
景云叹了口气,说:“既然哥哥嘱咐。那本宫便不去了。”她顿了顿,又问:“哥哥在宫里吗?”
来报侍卫点头。
“本宫要去找他!”说罢,她便不由分说地起身离开卧房。两人立刻随她而去。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之处,越泽已经靠在窗外多时。在他们出门时,越泽敏锐地躲开了。当景云公主离开时,也在他心中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他在寂静中千思万想,却感觉心乱如麻,一心只想到凌珊身受酷刑的模样。
那个地方确实可怕。
四方的小院常年挤着无数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女子。惨叫萦绕,像是久久散不去的乌云,隔绝太阳,潮湿阴暗。那里的空气冷澈刺骨,酷吏如恶鬼,血迹如鬼手攀爬在墙壁上,如同幽冥界。
“凌珊。你真的在那里吗?”越泽语中带着疑惑与心疼,不敢去细想。
他蓦地想起她躲在烛火后哭泣的小脸,那晚她含泪的笑容如星光般璀璨。越泽不由得又在心中问了一遍。
凌珊,你真的在那里吗?
思此,他决心前往掖庭宫一探。临行前,他往怀中塞了那锭江寄余给他的金子。掖庭宫处于玉阳宫西北处,算是一极偏之处。他本是无法进入的,多亏了那锭黄金,换来了一刻相处之机。
“恰好掖庭令不在宫中,我才能带你去。”收金的小太监与他低声嘱咐了好几句,才敢带他入宫。
“她还好吗?”越泽忍不住问。
小太监摇摇头,道:“重刑已受了个遍了。什么都不肯说。”
闻言,越泽敛眸不语。
凌珊被关在宫内最深处。
监内大理石地板凹凸不平,斑驳着黑色的血迹,恶臭熏天。她牢房昏暗狭窄,只有一门,无窗。角落里随意堆着乱蓬蓬的茅草,她就盘腿坐在那上面。
比起越泽脑中的想象,她看起来要体面得多。
但是她前胸混杂的汗液和血迹,令他无法忽视。她的衣襟已然斑驳不堪,夹杂着血肉。她看似从容镇定,身躯却在隐隐地战栗着。直到越泽走到她面前,她才缓缓睁开双眸。
当看清来人时,混沌的双眼才有了一丝光亮。
“越泽?”
越泽抚着站栏,缓缓蹲下,与她平视,道:“是我,你还好吗?”
凌珊的半个脸沾满了血迹,眼睛也只能睁开一只,她眨着那只眼睛,勾唇一笑,道:“还好,还没死。”
见状,越泽只觉心头如针扎一般疼,他忍不住问:“不疼吗?”
凌珊微微颔首,道:“疼,但是我不怕。”
蓦地,越泽只觉震撼之感如滔天海浪排山倒海而来,那种感觉席卷全身,令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我撑不住,母亲怎么办?三叔怎么办?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就算他们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的。”凌珊说着,眼眶一红,眼泪随眼角而落,擦过血迹如流下了血泪。
“可是昨晚,我听永王殿下所说,此事非同小可,恐怕真的会牵连你们满门。”虽然话语残忍,越泽也忍不住说出来,面对如此坚韧的凌珊,他觉得隐瞒更是严酷。
只见凌珊身躯一抖,差点没坐稳。
难道,她潮紫门,真的要灭门于此吗?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她顿时悲怆无比。
“不过景云公主似乎相当看重你,我想,若你真是无辜的,她应该会帮你说话。”越泽又道。
“景云,公主?”凌珊喃喃重复了一遍。
钟盈宠爱景云公主。
那她,会宠爱死去的东瑶公主吗?
蓦地,冰冷的内心突然燃起一丝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