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余目送着凌珊进门,本想就候在初同轩外,却因见远处的身影而改了主意。
那人是晏辰。
看来今晚的事,他已有所耳闻了。
二人不谋而合,一同朝鎏池方向走去,在桃园五案廊会了面。如今这时节,桃花已谢,生机也过,物移人也非。
江寄余见晏辰背手而立,似是在沉思,便静静地站在离他三尺处。
“我听着,你呼吸之间毫无间隙,脚步轻盈平稳,看来功力是恢复了不少。”晏辰道。
“多谢晏辰兄关心。”江寄余道。“得一高人相助,确实是恢复了一些。”
晏辰一笑,侧了侧身,示意他上前,江寄余便轻轻走去,但依旧与他留着一些距离,自己屈身在后。
当闻江寄余站定,他才开口:“小桃姑娘她,真的是安宓吗?”
江寄余点点头:“在我看来,是的。不过,现在也无人可以证明了。”
“如何这样讲?”晏辰问。
“愿意证明之人,已经逝去了。”江寄余微微颔首,眸中染上愁色。
晏辰呼吸一滞,沉默。确实如他所讲,事到如今是与不是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晏宁小我三岁,我了解他。他生性纯良,包容大度,但为何,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证明安宓的身份,却不告知贵妃娘娘实情?”晏辰说完,叹了口气。
“那时因为,要杀我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首,果见是凌珊来了。
“姗姗,你怎么如此快就出来了?”江寄余率先上去迎她,将她到处看了个遍,关切道:“怎么样?”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凌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晏辰见他俩关系亲密,两眼中弥漫着好奇的光泽。
“小桃姑娘……不,应该叫你安宓妹妹吧。”
凌珊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说道:“应该是吧,可我还是希望可以做回凌珊,而不是任人摆布的东方安宓。”
闻言,江寄余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道:“你方才说,杀你的人,是谁?”
凌珊苦笑了一下,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说:“钟盈。我似乎是想起来了……晏辰哥哥,你的母亲是无辜的。”
闻言,晏辰却神色不改,道:“我当然知道。她绝不可能去害一个孩子。”
当听此话,凌珊旋转眼光,转而去看了廊外的桃树。似是在躲避晏辰的眼神。
“我已经能想起来一些了,这些记忆很远,像梦里的场景。”
“那天,好像很热。”
是小暑。
不过八岁的晏宁刚从集文殿听完学,便朝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异常的安静。除了有几个小太监在院中打扫,便只有安宓在偏殿安寐。晏宁知晓是因为钟盈去了宫外广禅寺祈福,并未多想。
他让奶娘把安宓叫醒,便命人去备晚膳了。一时间,便只剩他与安宓二人。
安宓太小,每次起床都有起床气,哭闹不止。晏宁便哄她陪她玩伏匿游戏。两岁不到的安宓能听懂话并不多,唯独一听到“伏匿”二字便马上停止哭泣,嘻嘻地笑了起来。
当晏宁与安宓玩起这个游戏,晏宁总会躲在柜子里。可是就算是在柜子里,安宓也经常会忘记而找不到她。
晏宁躲在柜子里,笑嘻嘻地通过门缝安宓在卧房中到处转了好久,他本想敲敲柜门,提醒一下妹妹,不料却听到钟盈的声音。
“东瑶。”
晏宁敛起笑容,一副疑色,心想钟盈不是去广禅寺了吗?按理来说,不应回来的如此之快才对。
他本想推门而出,却因钟盈的举动本能地警觉起来,顿住了双手。
钟盈身后的贴身侍婢端着一碗难闻扑鼻药,放在桌在上。钟盈对着安宓摆了摆手,安宓便乖乖地朝她跑去。
“东瑶,好孩子,把这个喝下去。”钟盈将安宓抱在怀里,小心将那碗药递到凌珊面前,道:“母妃喂你,可好?”
安宓一见那黑乎乎的药便将小脸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捏紧鼻子不断地摇头。
晏宁本想就此出去,帮钟盈哄一哄安宓吃药,却见那钟盈俨然如天鹅般的美眸射出狠辣的光芒,她一手掐紧安宓的脖颈,一手将药狠狠地灌到安宓的小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