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告诉我馨槿姐姐在哪里!”凌珊扬声,一掌向右侧拍去,不远处的那窗户应声炸裂开来,吓得钟盈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下一掌,对着的,可能就是你的脑袋了。”凌珊眯着眼,看着钟盈。
钟盈此时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她知道,自己如今还能和凌珊谈判,无非因为赵馨槿的命在自己手里。凌珊突然如此急于找到赵馨槿,令钟盈马上猜测是否是靖飞翮在背后推波助力,要她揭发当年之事。
想到这,她立刻冷静下来。
“可以,本宫杀你一次,你也可以杀本宫一次,本宫无怨。不过,本宫若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你的馨槿姐姐了。”
闻言,凌珊皱着眉沉默不发。
钟盈又道:“我确实想放了赵馨槿,但是担心你出尔反尔,才决定等你离宫后才放了她。”
凌珊耳朵抖了抖,问:“离宫?”
钟盈点头,道:“你不是想离宫吗?本宫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实现你的心愿了。”
凌珊没想到钟盈还憋着一招,心中开始思忖起她话中的真假来。
“你不必不信。”钟盈渐渐恢复平静,又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情。道:“本宫比你还希望你不要再待在这宫中了。”
“那很好,既然你不希望我留在宫中,我到时候就非要留下来。”凌珊将计就计,将跟前的椅子翻转过来,顺势一坐,好整以暇地望着钟盈。
钟盈见状,心想这凌珊本就是自由性子,又怎么会甘愿留下,她立刻意识到,凌珊一定有要求。
于是她单刀直入,问:“你想要本宫为你做什么?直说便是!”谁让自己有把柄在这小畜生身上呢?她恨恨地想。
“既然你真的打算放了馨槿姐姐,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为我做,否则我不会轻易罢休。”凌珊说罢,将手掌往案上一拍,那竹笔便旋转而起,她未看一眼,望空中伸手一抓,便将把笔紧紧握在手中。
“我要你立一纸万代江湖令,将你对我做的恶事与承诺写在江湖令中,如果以后你不守诺言,任人为亲,昏庸无度,以权谋私,黑白不分,那么将有人将江湖令一召天下,无人能服你,我武林侠者千千万万,遥看你高居庙堂是否真的能是一位明君!”
她一语铿锵,掷地有声,当话语一落,隐在门外的江寄余微微勾唇。他令凌珊背下的每一字,她都努力记住了。
果然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而屋内的钟盈早已被凌珊的这一席话镇住,良久都不发一言。
凌珊见状,将笔递给她,道:“你不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吗?你敢不敢写?”
钟盈立刻回神,道:“此令一出,本宫岂不是被你们这群莽夫捏在手中,你把本宫想的这么蠢!”
凌珊道:“这你大可放心,江湖令不会放在我手中,会交于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他绝不会轻易动用江湖令,这件事,只会有我和他知道。”
“你如果立令,我定会出宫重回江湖,不会在宫中威胁到你。”
钟盈又道:“你性情不定,我如何信你?”
“靖飞翮今天找过我,她告诉我,我娘亲在她那里,她用我娘的性命威胁我说出真相。”凌珊突然道。
闻言,钟盈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是,我选择悄悄救出了娘亲。”凌珊一笑。“是她,让我想到了,是否决定将真相昭告,不应该取决于靖飞翮,也不应该取决于我,而取决于天下的人,取决于你的所作所为。”
当听到这里,钟盈对眼前的女孩,竟隐隐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对于自己的身世之仇,她竟然如此理性。
她知道凌珊和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在钟盈眼中,凌珊若想选,一定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母亲而揭露真相。但是她却选择了隐瞒,自己算是先表露了最大的诚意。
她一时不知是应该感到欣喜还是悲哀。
欣喜凌珊根本不在意她的心狠之为,悲哀也因此。
而这江湖令一出,将预示着自己亲手在万民中暗藏起一支正义之师。但无论如何,为稳住眼前人,相信她才是最好的做法。
“好,我立。”钟盈蓦地开口,语中竟听不出一点无奈,反而有些坚定之意。
“天下人为我作证,我虽不是一个好母亲,但能做一个好君主。”
说罢,她接过凌珊手中的笔,从一旁抽出一卷长宣,当她笔尖落下,破晓了纸张的寂静。
她的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回忆起自己杀害凌珊的一点一滴,用精细的字迹填满了白纸。当写至一半时,她突感心痛,这是从未有过的,她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凌珊,又马上转回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之意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她没有做过这般违逆天道的弑女之事,她的安宓应该会很亲她吧。安宓如此聪慧机敏,眼界开阔,如何不能成为她最骄傲的孩子呢?
还有晏宁……他是因亲眼见自己的恶行才变得越来越懦弱的,如果她耐心开导,想必也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啊。
可是如今,她还未生一根白发呢。
怎么就失去了两个孩子了呢。
她便如此想着,当最后一个字悄然落下,她的眼角的泪水也跟着滴落下来,晕开了最后一个字。她有些慌张地拂去泪水,继而拿起玉印,迟疑了一会,还是盖了下去。
凌珊并非发现她的端倪,只将那宣纸卷起,又将腰间的虎皮黄玉笛拿出,将卷纸插入其中。
当有笔墨又有信物,这才是真正能号召天下的江湖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