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绪之内,竟也夹杂着一些从未有过的感受。
当她深夜辗转反侧时,她突然明白了。
是愧疚。
自此,她突然觉得宫中的天空便的阴沉无比,令她难展欢颜。集文殿里变得很空。靖川行和靖知尧都被钟盈免回了靖家。只有她和晏珩了。
她突然忆起那日他们一行人去夭麓山踏青之景,晏宁哥哥也尚在,他们一同在那亭中歇脚,畅谈起平西关四镇,晏宁还道,他们或许有机会去一去……
直到这时,丧兄的痛意才席卷上心头,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至亲,很想去看一看她唯一的姐姐。但是她依旧不敢,不仅仅是惧于凌珊的武力,还有愧对之情。
她只望大年夜宫廷盛宴,能有机会和凌珊共叙。不料当晚凌珊竟称患病不宜赴宴,也未出现。
钟盈在宫宴上道,上元节宫宴,东瑶定是要出席,毕竟年后便要出嫁,那语气,想必是不会让她推辞了。
但是景云却对钟盈的肯定不以为意,果然,到了上元节,凌珊直接派人来告,不想来,惹得宴上人均是面面相觑,那钟盈脸色更是不好看。
恰时,令若伏身到她耳边,轻轻道:“公主,刚刚小椅子打听到的消息,说东瑶公主私自出宫去了……”
闻言,景云神情恍惚,突觉去年之事犹如隔世,她思虑了良久,决心如去年一般,不顾令若劝阻,也偷偷溜出了宫去,但这次却没有晏宁了。
宜安的上元夜啊,依旧如故,那般繁华美丽,但那朵朵绽而不衰的烟火,落入景云的眼中,却黯然失了色。她的心境已不如从前,如今心中是沉甸甸的悲伤。
“哥哥……”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
“公主。”
熟悉的声响将她的神智拉回,令她猛地回了头。
“霍刀?”她有些意外,晏宁的贴身侍卫,怎会出现在此处呢?
霍刀俯身,恭敬道:“奴才巡视时见公主偷偷出宫,怕公主有不测,便换了常服,跟来了。”
景云叹了口气,道:“你有心了。”
“永王殿下对您关怀备至,奴才也不愿再见您有难。”
景云的眸中又染上悲伤,不愿再言语,于是别过头,自顾自地向前走起来。
“我想去找姐姐。”景云道。“她似乎也出了宫。”
她可是常常都在出宫。霍刀心想,但嘴上却道:“奴才想,她应该在听风阁吧。”
“听风阁……”景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喜出往外,道:“对,她一定在听风阁。我去年也是在那里遇到姐姐的,霍刀,我们走!”
当他们刚走近听风阁,便见一蓟粉色身影从高处而降,稳稳落到人群之中,顿时掌声此起彼伏,纷纷大呵好字。
凌珊手持一盏琉璃花灯,笑盈高举,继而递给了一旁观望许久的小女娃。
“谢谢凌珊姐姐!”那女娃头戴虎头帽,裂开嘴便见两个宽宽的牙缝,正抬着头心花怒放地看着凌珊。
“萱儿,得说东瑶公主。”她身后的妇女忍不住轻拍了女娃的肩膀,提醒起来,继而满怀歉意地看向凌珊。
“我就只是凌珊而已。”凌珊报以一笑,向四方谢过礼后,便悠然走上楼去。
杜霜早在阁中等候多时,带着她走上三楼,入了一富丽堂皇的雅间,当屏风一开,座上三人均齐齐望向她。
“小凌珊,你今日好大方,那琉璃灯可是比去年的还漂亮。”靖川行说着,连忙起身迎她入座。
“凌小姐方才一直向下望,想必是早就注意到那小女娃了,才突然飞身下去帮她摘灯吧。”沈代亦拄着下巴,盯着凌珊不放,脸上亦是笑意满盈。
江寄余见他二人殷勤,忍不住摇了摇头,提起茶壶又倒了一些茶予凌珊,道:“先喝茶吧,暖暖身子。”
不料凌珊却摇了摇头,但还是将茶水一饮而下。
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敲在桌案上,道。
“本姑娘要嫁人了,今日,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