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珊与江寄余返回到宫门前时,已经下钥,二人正一筹莫展之际,那宫门像是长眼了似的,伴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打开了。
“属下在此等候公主多时了。”
凌珊定睛一看,这站在黑暗中的人竟是霍刀。
“景云公主担心您回不来宫,故特意命属下在此等候,以免守门的侍卫不明事理,惊动陛下与娘娘。”
闻言,凌珊与江寄余相顾,本有些疑惑,但细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喜怒无常,不就是景云的性格吗?此时知道凌珊将不会威胁她的地位时,所以才开始关心起来吧。
凌珊心想。
想到凌珊与江寄余这俩人根本不用护送,霍刀就没有再跟随。二人轻盈安静地转过几个宫巷,便回到了黎欣殿。
数十个侍卫守在殿门口,凌珊一看就知道是钟盈来了。
果不其然,一见凌珊,马上有人跑进去通报,接着便是罗英走了出来。
“公主殿下,娘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罗英道。
这下,凌珊觉得酒意已经消去了大半,突然清醒了许多。
“哥哥可以进去吗?”凌珊问。
罗英点了点头。
凌珊不由得欣喜了一下,并非因为凌珊依赖江寄余,是她有些担心江寄余独自一人在外面。江寄余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她怕钟盈还有其他暗卫埋伏在别处。
“娘娘说外面风寒,还请公主和江学士快些进来吧。”罗英道。
于是两人便跟了进去,暖帘一掀开,热气便扑面而来,暖和极了。凌珊瞥眼一瞧,炭火盆内白灰堆满,看样子钟盈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当他们进来时,钟盈正执卷浅读中,她一听到声响,便抬起了头,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回来了?”
不对劲。今晚真是很不对劲。
凌珊顿时警觉了起来。
无论是景云还是钟盈,对她都过于关心了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凌珊问。
钟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道:“先坐,你再过两日便要走了,和你说说体己话。”
“算了吧。”凌珊的态度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只管在案上乱砍,而不顾刀下的形状。“我们之间没必要装的很和谐吧。”
她让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立下生死状,而钟盈亲手杀过她一次,骨肉相残,说的就是凌珊与钟盈。
“难道你没有想对本宫说的话吗?”钟盈问。
“我只希望你遵循你的诺言,等我出宫了,就把馨槿姐姐放了。”凌珊道。
说罢,她神色微动,又道:“还有一件事。”
连同江寄余,钟盈有些意外,马上便问:“什么?”
“司宝阁。之前跟你提过。”
钟盈修长的浓眉蹙了蹙,眼中的光芒亮了又灭,神色也沉重了几分:“今日你在上元夜宫宴上无故缺席,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惭愧吗?”
“要说缺席,从前就缺了七八年,未来还要缺席半辈子,在意这一次干嘛?”凌珊反问。倒是句句塞得住钟盈的话,令后者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青了起来。
“姗姗……”江寄余小声提醒着凌珊,心想这凌珊定是借着酒劲在跟钟盈逞口舌之快。但他们身在宫中一日,还是不能太拂了钟盈的面子。
于是他俯身鞠了一躬,恭敬道:“请娘娘恕罪,公主今日与朋友约在宫外会面,喝了点酒。”
“方才便闻到了。”钟盈面露厌色,将脸别过一边去。“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不是别有居心,不过是想着你要走了,来与你说说话罢了。”
“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凌珊道。
“你还恨我?”钟盈问着,她的眸子微微往凌珊处移去,但像被炭火烫到的手,只触及到她的衣袂便又赶紧撤了回来。
“当然没有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过你。”凌珊微微说道。“比起景云,我更希望我活成我这个样子。”
闻言,钟盈突觉心中有痛来袭,令她打了一个冷颤,她下意识地吩咐罗英,让她加点炭火,已掩盖自己的异状。
“好,不恨就好。”钟盈拉长着尾音,将身体中的冷气顺着话吐出。“那本宫就放心了。”
“我与你之间,只有江湖交易。只要你遵守诺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凌珊道。
当听到这里,钟盈忍不住开口:“并非本宫安排你嫁到巾牟去,只是你那软弱皇父,忌惮巾牟已久,才有此举。我本意不过放你出宫去。”
“可如果被指婚的是景云,你不会放任不管吧。”凌珊一针见血,再次将钟盈欲说的话卡在喉咙中,说不出话来。
当话谈到这里,钟盈自觉已无法再进行下去。便缓缓起身,罗英立马上前去扶住了她。但方才下定离开的决心不知为何动摇了些,又说起话来。
“司宝阁之事事关重大,你到底是如何知晓贡品为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