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三通鼓响,卯时至,宫门洞开,正是上朝时。
谢晖招呼着她进去,“多听多看,少说少言。”她听话地点点头,而后跟着他走进那左掖门那狭长而昏暗的宫门过道。
由开阔走向狭长,从恣意通往约束,去或回,来或往,这条过道便是通行门,一个个出入在此处的身影便是这时间与历史的见证,或青史留名,或默默无闻。
队伍从前面的红色,及至而后的青(蓝)色,再至最后的绿色,排列成一整条队伍,整齐、秩序、井然,非是宫门外的散乱与三五成群。
其队伍后方,一道身穿墨蓝色官袍的身影隐约在众人里,身姿端正,形貌昳丽,浑身正气,浩荡凛然,正是陆知瀚。
今日是他新任礼科给事中的第一次上朝,自殿试宁和帝钦点探花,授官翰林编修这半年时间来,他几乎就在翰林院里度过那温凉暮春和炙热盛夏。
(给(ji,三声)事中:历朝历代或有设置,掌拾遗补缺等权;六科给事中:以明朝为例,本书大齐亦用。
明朝置给事中,从七品。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之权,
另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品卑而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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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准时点卯,然后日复一日地坐在翰林院的屋子里,或整理卷宗,或纂修史书,工作虽然枯燥,却十二分清闲。
因为前朝史书在太祖年间便已修好,现下最多根据宁和帝的喜好修些道学经典、经书等。
又或者是为宁和帝经筵侍讲,具体而言就是讲解史书、典籍、经义等,协助皇帝吸收知识,记录皇帝言行。
但此职务以轮值换班为制,以他正七品的官位和几乎为零的资历,其实能见到宁和帝的机会并不多。
整个翰林院几十个官员,若只是如此轮值下来,他二月能有一次便不错了,更何况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翰林学士、翰林侍讲、翰林博士等最主要的经筵官,才是重头,除此以外,内阁十二大学士不止处理国家政事,于此道亦是通晓,毕竟非翰林不入内阁。
而按照正常情况和以往惯例,他起码要在翰林院待上三年,才能离开翰林院,到各部、各地就任。
又或者在翰林院更久时间而被朝廷遗忘,甚至一辈子也就这样,如此做个清流官员,可谓清贵。
可他的理想与抱负并非如此,世道艰难,地方腐败,天灾频发,人祸不断,苦的仍旧只有老百姓,他想为百姓做点事,做点务实而有益的事……
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当前现状几不可能,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希冀着能早些离开翰林院,即使外放为官也在所不惜。
然后就在半月前,他人生中的第一转折出现了——他第二次为宁和帝讲解史书经义,彼时太子秦辅明亦在现场旁听了他的侍讲,给予了赞誉,这也是他敬重一辈子的明君。
也在不久后,他得到了吏部的新任命,便是当前任职的从七品礼科给事中,这是他第二次在肃阳朝局露出头角,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