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后来,邶如便明了此为何意,皇贵妃协理六宫,不到半月,浣衣局便有宫女三人被发落至宫正司审讯,连带着齐掌衣也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整个浣衣局乃至于整个内侍局都飞速运转起来。
百花失色,便是这般风景。
甚至连新晋位分的昭仪林沁颜亲至浣衣局,众人也不忘浣衣的活计。
“如今倒好,皇贵妃协理六宫,整个后宫倒是忙于一团,我如今来借着取衣的名义来看看你,倒也是方便。”
邶如看着眼前服色俱新的沁颜,一身浅碧色挑金线绣穿花蝴蝶纹宫装,梳着平常嫔御最常见朴素的发髻,用着三支素玉鸾鸟纹簪子挽了,额边薄玉梨花钿,素手上一颗圆润东珠嵌苗银戒指,全套的镂花刻金玉珠护甲,看似简单,却是华丽大方。
沁颜平素里一贯端庄雍容的笑脸上现下已然多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娇羞喜悦,所谓云鬓花颜的太真之美,大抵也便是如此。
便连郑潋都忍不住打趣,“陛下定是全意喜欢你,瞧瞧你这面若春风桃花的样子。”
沁颜已然红了脸,低垂着头,声音低微了许多,却是愈显甜美,“陛下他……,待我极好。”
邶如与郑潋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连连拿她打趣起来。
闹归闹,姐妹间的叮嘱,总是要的。
“我今儿个来,也是为了来提醒你们,皇贵妃她,似乎很是关心邶如,那日墨萱去宫后苑,无意间听到她手下的锦问指使你们宫里的一个叫什么月的大宫女去好好“照顾你们两个”,墨萱不敢出声,偷偷回了告知与我,她又素来胆小,回了自己宫里便担忧了好些天还着了风寒,病才刚好,皇贵妃便叫她去抄录经文,却一直道她未有用心,罚她于自己宫中禁足抄录经文,说是何时用心何时才完。”沁颜面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疑惑与担忧。
郑潋素来急躁性子,脱口而出,“真是扯谎,潘姐姐的书法可谓一绝,我瞧着这宫中,可是无几人能及,她的字若是不好,宫里怕是无人会习字了!”
“潘姐姐如此,姐姐你怕是也不好过。”
红颜婉转轻叹,似杜鹃愁啼,“这宫中,我们不过便是连生了病都不得私自请了太医来瞧看的低阶嫔御,娘娘们说些,我们便做些。好在,陛下他待我极好。”
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凉意,由脚至头,三九腊月的感觉袭来,百花凋敝般的落寞,即便尊贵如沁颜与墨萱,亦是不能自立于宫中,何况如自己一般的奴婢?
这权力,当真是好物事。
“那陛下可曾说过萱姐姐的字堪称国手之话呢?”
沁颜瞳孔微争,心有所悟,全然明了邶如之意。
“既然两位姐姐逃不过,便不如迎战,有人嫉恨被夺宠,躲不掉的。”
沁颜微微颔首应着,“你也该小心,皇贵妃似是因你容貌而不安,按说你于这宫中也并无亲人,怎的你的这容貌便这般招惹风波?不过你放心,到底宫中册录,你是淑女出身,这宫中,还没有人,敢真正对你如何。”
皇贵妃协理六宫不过半月,宫中残雪便已清理干净,百花齐放,争妍动春,春日胜景,便是初见端倪。春风吹得人温暖舒适,连带着去了小花,宫城中名贵花种尽现于眼底,连带着安喜宫亦添了不少春色。
“满面春花,看久了,便有些眼花,不如挑些顺眼的留下。剩下的,那花枝若是连成一片拆不开,春日里祭神,剪些花枝倒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