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扶着侍女容遂的手走在长街上,春日的风沙极大,刮的人发丝也凌乱了许多。
宸妃也顾不上许多,只急急走着,那面上薄薄一层胭脂上渗出沁密晶莹汗珠,容遂跟在后面瞧着也不自觉忧心许多。
“娘娘莫急,当日之事娘娘并不曾牵涉其中,如今却……,恕奴婢多嘴,那女子这般容貌,陛下来日怕是定有谋划,当年皇贵妃娘娘那般圣宠也不敌那位大人,娘娘何苦趟那浑水?”
宸妃一双眸子紧闭了片刻,轻叹片刻,方缓缓回道:“本宫又能如何?皇贵妃终究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本宫就算再得宠,却也不得不要看他人眼色行事,想保我杬儿得宝位,陛下和皇贵妃……本宫,都不能得罪。”
“快些走吧,一会儿,怕是要起风暴了!”
宫城中的天气总是相通的,邶如回往浣衣局的路上,便料想沙暴将至。
等走入浣衣局,只见院内晾着的一众衣物皆已被收起,秋娘见了她回来,面上喜滋滋道:“今儿个风沙将至,掌衣大人道不利浣衣,给咱们放了假呢!”
邶如笑笑,算是回话,这入宫不过几月,便有这诸多风波发生于自己身上,许多人见她容貌便都是一副惊诧的神情,不知,自己母亲当年入宫,究竟是何等遭遇。
按惯例,宫女去给主子送了衣服回来,是该向所属女官报备复命的,邶如也自不例外。
走近齐掌衣的房门口,邶如正要通报请见,却听得齐氏似有哭腔的声音哀戚。
“姐姐,你当日入尚食局司药司所历经之事,实属苦痛,今日姐姐在天之灵,请姐姐保佑邶如这孩子,叫她千万别卷进这后宫的争斗当中。”
邶如听的不真切,隐隐约约中却听清了自己的名字,花颜惴惴,不由得睁大明眸,紧贴房门听着。
“姐姐放心,我并未让邶如知晓她的身世,想必姐姐的亲妹也定待邶如极好,你是她生母,自然是想让她过的舒心安乐的。”
“生母”二字,于心底落下,顿时激起了千丈的水花,心底疑问尽然涌上。
只是,她的母亲,到底于这宫中经历了何事,竟惹的人人侧目,连皇帝也心有所想,经年不忘。
心底的声音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就像没有了支撑的身体,只能瘫坐于地。
齐氏听得门外声音,自当出来查看,只见邶如瘫坐于地,梨花带雨,抚着胸口,不胜哀戚。
齐氏面上也展了惊恐的花,蔓延满面,枝叶入心,衬的齐氏面上也无血色,白若宣纸。
“你都听到了?”
整整半日,邶如都在齐氏房中听着齐氏的言语解说,听她声泪俱下,听她婉转哀怨,听她往事梦啼。
可疑问却愈来愈大,滚成了一团丝麻,机杼不法。
她的母亲,本来是以医女身份入宫的。
那时齐氏正生着重病,而按照本朝祖制,位分在八仪之下的女眷除非皇帝御旨,否则不得自请太医医治,何况,齐氏那时也不过是个末等宫女,更是不能。
偶然间,她的母亲便将齐氏救了,二人从此以姐妹相称,母亲还赠予了齐氏一枚鹿纹的玉珏。
再后来,母亲凭着出色医术连升数阶,成了尚食大人。
而关于母亲是因何而亡的,齐氏却是缄默不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的却是无比迟疑与悲哀,听起来那话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
“我听说,是因为当年淑妃娘娘暴毙之事,姐姐是尚食大人,正是由她负责淑妃娘娘饮食药器的,所以……”
桌上的茶杯被飞速而起的衣袖带到地上,是清脆的粉碎声音,“不可能,我母亲绝计不是能谋害主上之人,定是诬陷,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