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册封的内命妇,按照惯例是要前去坤宁宫朝见皇后谢恩的,邶如一早换了内命妇正八品服色内的绣缠枝莲花大袖衫,戴着金银练鹊小珠庆云冠,斜固两只镀金银间压鬓双头钗,耳着钑花银坠子,繁复饰缀,压得气重。
邶如来的尚早,皇后方晨起,便只得于坤宁宫外静静候了,书绢笑意连连从里面迎了出来,“皇后娘娘方晨起,还要请大人稍候呢!”
邶如微低着头,算是回礼,“戴娘子客气了,臣妾在这里等着皇后娘娘便是了!还望娘娘莫嫌弃臣妾粗陋平庸。”
书绢意味深长地展了笑容,眼神中似有些许赞称的意味,欠着身子,”娘娘还在梳妆,大人稍候片刻。“说罢,便回旋身子入了大殿。
不知过了多久,邶如才得皇后传召,由着皇后宫中两个小宫女引着进了大殿,只觉得殿内雕梁画栋,陈设更是大气古朴,沉水香的气味萦绕满室,香气逼人,真真的是个富贵所在。
因着衣饰繁重,邶如由着宫女搀扶下才能行了四拜大礼,“臣妾司乐司掌乐张氏,叩见皇后殿下,期盼皇后殿下训导,欢心不胜。”
皇后按着宫里常有的礼节训导了几句,便算了参拜礼成。
“巧月,快,扶张掌乐起身。”
“谢皇后,蒙教于皇后殿下,臣妾欢心涕零。”
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笑意一如既往端庄娴雅,‘‘本宫早就听闻,陛下于宫后苑觉了音律奇才,前儿个偶间听闻妹妹乐声,当真是忘归不发。’’
邶如谦婉道,“娘娘缪赞了,臣妾资质鄙陋,怕是污了皇上皇后的耳,只盼着能时时侍奉于皇上皇后身侧罢了!”
皇后轻拨弄了座下了小貔貅铜鼎花香炉,“本宫当日听得陛下钦赐了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想是定是张掌乐音律无双,不想今日一见面貌举止竟也是格外出挑,难怪陛下喜爱,连本宫瞧了也是格外想与你亲近。”
邶如谢着恩,隐然听得皇后言语中的试探意味,当即跪地俯首,“臣妾能有今日,全是赖皇后福泽庇佑,臣妾日后必定愈加勤勉,协助娘娘一同侍奉陛下。”
这番话,既是说与皇后,亦是说于自己,她所做一切,全然是因母亲,绝计不会入了后宫邀宠,像宫城中的一群如花容颜的嫔御般,镇日活的辛苦,却只是算计。
皇后面色舒展许多,调着香的玉手亦停了下,“妹妹当真是守礼,以后替本宫打点宫女之余,还要常来本宫这里坐坐才是。”
邶如正欲说“是”,却不想听着殿外传了笑声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蜀锦凤头珍珠履缓缓步入,步步生莲;一身挑金线团花梅碧色袄裙,外罩玉扣银坠的湖蓝禙子,行走处如弱柳扶风;头戴攒珠八宝髻并累丝点翠金凤,耳着玲珑塔东珠耳铛,华贵气度由内而外毕现;不消细想,宫中能有如此华贵装扮,便是只有一人。
位次副后的位分,皇帝的宠爱娇养,母家子侄入内阁的荣宠,使得面前的妇人看着好似完全未经时间打磨的摧残,倒是愈发璀璨光华,透着十足的引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