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沈婕妤与仁和公主,留下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开的隐秘的荼蘼,神秘而美艳。
心中的想法越发安定了,或许,她已经找到了能够解除心中疑虑的办法。哪怕微弱如烛火之光,自己也要寻着那光亮,找到温暖的源头。
邶如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去了墨萱所居的万安宫,姐妹寒暄,耳语温暖,便也巧妙化解了白日里墨萱所遭到的难看。
邶如将心中嘱托和盘脱出,药王庙在山路之上,势必难行,如今墨萱怀了孩子身子笨重,若是遭遇有心人,只怕难免意外。因此邶如便劝了墨萱注意,万事以保住孩子为准。
墨萱听了虽是惊恐,却只是叹了气,“我如今能够如何呢?皇贵妃势强,我是不得的,若我秉明了陛下,只怕陛下还要怪罪我娇衿不懂礼仪,实在是不能的。”
但愿,自己的担忧是多虑的,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只是她看到皇贵妃与沈婕妤的眼神时,只觉得那几双眸子不是通透澄澈的,嫉妒也好,真心也罢,都不是只有一种情感在里的,像是多重心思都显现在了那里,交错纵横,意味纷乱。
安喜宫中,沈婕妤正向皇贵妃万芷辛发着牢骚,“娘娘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那张氏妖女狐媚了陛下,便又来害妾身的孩子,张氏也不知使了甚么妖术,连仁和也被她迷惑了。娘娘,总不能像当年那金氏一般,弄的满宫风雨吧!”
皇贵妃本斜依在黄花梨木雕蝠寿纹杨妃塌上,目光沉静而从容,那是因着皇帝刚刚来看过她的缘故。只是听了沈婕妤所言,心头登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仿佛前一刻还香蕴袅袅的苏和香,现下便成了呛人的浓烟,使得心中刮起狂风,火势于心底一寸一寸蔓延生长,成了藤蔓盘旋不去。
万妃是保养的极好的,有着一双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手,白皙,虽有劳碌的痕迹,却仍旧不失风采,白的像是榻上飞舞的白蝴蝶一般。
而现下,她的一双手都死死攥住了榻上的万福不到头的猩红毯子。连指甲都似要沁进去了似的,原本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现下已然充斥着细微的血丝,不复了原本的光泽。
沈婕妤瞧着皇贵妃,便自知又失言了,只得低下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皇贵妃的神色。
只见皇贵妃眉目都拧作一团漆黑乌云,阴翳着面,只等着雷鸣雨落。
一如宫城中多变的天气,只是乌云,下一刻变复又成了旖旎霞光,连笑,都如从前一般从容。
“妹妹慌什么?左右,你是有仁和的,仁和又在宫中得众人喜爱。有什么可差的?”
沈婕妤低头沉思了半晌,脑子中尽是回旋着皇贵妃方才诡异而可怕怖人的神情,自是想不出什么来,“妾身愚钝,请皇贵妃娘娘赐教。”
皇贵妃轻轻绞了绞手上的绿色缂丝枝梅纹罗帕,轻压了鼻翼上的铅华脂粉,以此来掩盖自己面上不已察觉的鄙夷不屑,“好妹妹,这宫里么,你是算有福气的,能够生下自己的孩子。像那王修仪么,即便有福气,可前些日子滑了胎只怕是以后也不能生养了!”皇贵妃指着自己房中的花石榴,流了惋惜的神色,“司苑司是有心,连本不能开的花都能回死盛放。只可惜,若是只能开花却不能结果,恁的再美,也是不得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