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展福亦陪笑着,“小主莫恼,这白束娘子也是看您过的好高兴罢了!莫说旁人,就连小奴前几日听说陛下要晋您为贵人的位分都高兴了好一阵子呢!何况白束娘子与您更是亲近呢!”
阴媚兰眉头微微挑着,不动声色道,“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苑展福笑得越发多了讨好的意味,“可不是么,陛下说,等过了端午便给了您贵人的位分呢!”
阴媚兰听了,登时心头的忧虑与烦躁都一扫而光,眉目也舒缓了开来,更显柔媚的好气色,忙扶了白束起了,“多谢公公了,这些,我倒是不知道。”说罢她便急急走了去,往乾清宫的方向。
清宁宫中,祐樘正与文轩说话,文轩扯了案几上的一张混花草叶子的熏香宣纸,拿着狼毫慢慢写了“上林”二字,轻哼着,“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司马相如写的《上林赋》当真是文思隽永,真是读了都能教人口齿生香,也不得不感叹了司马相如的才学来。但愿,那李孜省贬了上林监丞的位子也能沾了万一司马相如的才学,才算不辜负了陛下的美意。”
祐樘低沉着声音,“这花草叶子的宣纸,是混了香花草叶进去的,又掺了银屑,熏了檀香,可是花费了内侍局数月的辛勤功夫。连父皇都是当宝贝供着不肯轻易用了,只在写经文时才敢用了去,不想在那李孜省手中,是供小孩子随意勾写之用。这不是藐视君上么?”
文轩低着头,赞同着,“我们只消放了风出去便可,陛下多疑,定会对李孜省有所猜忌。到时,恁的他再多进花言谄媚,也是无用了!只怕,连万皇贵妃都保不住他。”
文轩顿了顿,面上也是得意神情。不刻,那爽朗笑容便有所凝滞停住,略带着迟疑语气,“祐樘,我听说……陛下他……身子渐渐好了,正准备过了端午下诏给你……选妃。”
祐樘听及此,深邃眸子不禁放大了,端着面色,却不说话,渐渐憋出了铁青的颜色,连手上,都多了青筋来。
未及,祐樘便狠狠拍着炕上的紫檀小几,直立起身,“不行,我得去秉明了陛下,我不能选妃。”说罢,他便要往外走去,双足踩在脚榻上一个不稳,便险些跌倒。幸得文轩眼尖灵敏,旋即起身扶住了他。
殿内侍奉一旁的安顺见此,吓得一个激灵,忙跪了地上磕着头,抓住祐樘的袍角,“殿下,小奴求您了,这陛下的恩命,您可不能这般不理智啊!”
祐樘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中划过了万千流星的星河,飞速坠落的时候更使自己的脑子空了,一时面色怔住,也不言语,也不行动。
文轩见此,使了眼色示意安顺退下,上前扶住祐樘,将他按在炕上。“我知道你信念有所属,可是这是陛下的意思,你现在的地位处境,若是违拗了陛下的意思,到时龙颜震怒,你能如何?难道舍了淑妃娘娘用命给你挣下的前程去和张氏族远走高飞么?”
祐樘似是发狂,直直起身要出了殿去,奈何文轩自小习武,力气上,自然大了祐樘许多,祐樘恁的再挣扎,也无用了。
许久,祐樘才方缓了容色,面色非同一般的沉郁平静,像是冬日里颜色深邃傲然掩于雪中的松柏,沉着的近乎可怕,“我是不应该,既然是天恩,我便该现在沐浴更衣,去参见陛下谢恩,然后欢天喜地地接受他的恩赐,告诉他我是欢喜的。然后再告诉陛下,娶妻而已,若是一同纳了妾便怕阻碍了学习,所以我只娶一个正妃。总不能——让皇贵妃利用这机会安插在了我身边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