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婕妤更是得意,笑意浓烈的如同香山上的一股红叶,“娘娘自是万千凤仪,何必在意那些小人物呢?”她饮了一口案几上的枫露茶,“再不过,即便当日的金氏那般,不也败在娘娘手下了么?”
皇贵妃本是雍容舒畅地笑着,发自内心的痛快教她安然自乐,这才是皇贵妃应该有的荣华高枕,权力的滋味,后宫的权柄,帝王的宠爱相携,嫔妃后宫的惧怕拜伏,好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完美无缺,除了年华逝去,并无甚么遗憾,可是方才在自己面前那个谦卑恭顺的女子说出的话却使得自己颇觉不适,仿佛从前的一切都展现在眼前,能够从心底沁出细密的血滴。
有冰凉的感觉席卷全身,浇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浸透了彻骨的寒意,恍若雪山上不化的寒雪,积聚了千年的冰冷,将自己方才的舒适感觉驱散的一点不剩,她拍岸几惊喝,“不说话会有人把你当哑巴么?”
沈婕妤自知说错话,忙不迭地离了座位立身低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
尽管是恐惧愤怒,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毕竟皇贵妃的尊容仍旧是要时刻展现的,绝计不能将自己的脆弱一面展露,她勉强笑了笑,“无妨,无妨,方才是本宫与妹妹玩笑罢了!妹妹何须如此,坐罢!”
沈婕妤心内戚戚恍然,轻拭了额头上涔出的一层冷汗,忙地谢了恩坐下,“谢娘娘,妾身不是有心的。”
皇贵妃复又斜倚榻上,仿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一点滴失态,“妹妹是忒小心了些,日常相见的,何必拘这些呢?”
她见沈婕妤仍旧是冷汗不止,便吩咐身后的锦问,“快,去把我妆台上那只玲珑七宝累丝点翠金凤步摇拿来。”
只片刻的功夫,锦问便从后殿取了一只描金彩绘八仙纹样的楠木盒出了来,行至皇贵妃与沈婕妤面前展开,瞬间只觉金光闪烁,映出上好点翠的蓝光,伴着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打磨好的一串小珠子流苏,衔在那点翠金凤口中,异常的华彩缤纷,葳蕤生光,那上头刻着的细密的吉祥花纹交织纠缠,成就无法言说的华丽纷呈,教人看的啧啧称叹。
皇贵妃卸下手中的一套白玉嵌烧蓝米珠护甲,伸出手来拿起那玲珑七宝累丝点翠金凤步摇轻柔抚摸起来,如同极其珍视的珍宝,面上泛起得意笑容,“这步摇,是本宫初封贵妃时陛下赏的,算起来也有进二十年了,只是这时间一长么么!本宫的年纪,亦早就用不得这饰物了,看起来难免失了稳重。”她眼波流转,看着榻下恭顺的沈婕妤,挥着手,“本宫看你年纪正好,既不青涩,也不老成,这步摇,赐给你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婕妤本有得意之色,转而她便谨慎许多,收起了向前而行半步的步伐,“娘娘抬爱,只是妾身低微,实在配不上如此贵重之物,况且……此为陛下所赐,妾不敢偷了这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