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显然是又回想到了什么旧事,强忍着不让目中的泪珠滚落,敛容正色道,“可不过都如此罢了,我是没了孩子的人,在这宫里,自然也就没了指望,只能依着太子殿下仁慈,将来有一日荣登大宝,本宫也能有一席养老之地。”
邶如看得出贤妃又在为自己早年间夭折的孩子伤心,心内不禁恻隐,到底,这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是这天底下母亲们最是难挨的事情,又有哪个母亲呢能够轻易放下呢?
况且,当日贤妃所生的二皇子曾被皇帝亲封为太子,若是安安稳稳,贤妃日后会是母后皇太后之尊,而现下,不过是个无宠无子的可怜女人,纵有高位,却也是枯木。
得而复失,远比从未得到过更为可怕。
贤妃经过身边侍女白芹宽解,才渐渐止住伤怀之意,笑道,“是本宫失礼了,教女君子惊吓。”
邶如知贤妃伤心,便有心想宽解几句,毕竟是在自己的长寿宫,得尽了地主之谊才好,便道,“娘娘慈心,悼恭太子必会感知,娘娘定会是有福之人。况且太子殿下纯孝的名声远播,娘娘定能安老。”
贤妃幽幽一叹,“是啊!可本宫,就怕连这最后一点安稳都不得了!”
邶如自知事大,忙跪下道,“娘娘是先帝遗旨亲封的贤妃,咱们后宫女眷内命妇,都得时时以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为典范的,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邶如心内一叹,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绝口不提皇贵妃,而将贤妃捧至嫔妃中第一人的位置,若是教有心之人听见并传至皇贵妃耳中,岂不是要惹了她么?
然仔细想想,自己竟是不怕的,左右皇贵妃已然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何须自己全心去躲避呢?想自己一直安分守己,也不过是这般的样子,左右都卷进来了,躲,是不成问题了。
贤妃满意一笑,满带着赞许的意味,却是故作嗔怪道,“还有皇贵妃娘娘在上头呢!本宫可不敢这般犯了礼仪尊卑。”
邶如看着贤妃,虽仍是有伤心之色,却也比方才要好上了许多,心内便也有了定数,便顺着说道,“娘娘是先帝英庙亲封的贤妃,意义尊贵,自然不仅体现在位份上,且看娘娘的皇子,能够幼年得封太子,便已经是一顶一的尊贵了!”
贤妃斜依炕上,不由打了个哈欠,像是自嘲,“瞧本宫啊!年岁大了,精神也不比以往了,不像你们年轻的,熬不得了再。”说罢,贤妃便就着白芹的手下了炕来,略整了衣容,“既如此,我看女君子身子骨也好了,便也不叨扰你了。”
邶如长吁一口气,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贤妃,“恭送娘娘。”
贤妃正往外走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回身看向邶如,温和一笑,“女君子珍重,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邶如也未多想,送走了贤妃,才嘱咐郑潋道,“明儿个,咱们长寿宫的宫门也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