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又挥了挥手,束梅示意,便退了出去。
杜鹃缓缓回身下榻。
邶如却是登地一惊。
上首的杜鹃早就面如枯槁,虽是勉力支撑的,却不难教人看出她的虚弱颓败,毫不夸张地说,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沉寂的死气,远不似昔日杜贵人盛宠之时的浑身贵气。
邶如虽知小产伤身,可远不至于伤身至此,当日墨萱同样小产伤怀,可也未至此颓败。
杜鹃见邶如如此惊诧的表情,只伸出她那双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庞,“我的容颜,可是否憔悴的很啊!”
邶如出神,曾经眼前的这张面皮,也曾是极其俏丽的,那一眼一神都散发着无尽的媚意,那是一种勾魂摄魄的美丽,即便她的五官不是这宫中最出挑的,可是这张脸,也绝计不会落的掩于人下的地位。
可这不过几日的功夫,眼前的女子,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与从前记忆中的样子丝毫不同。
“小主天生丽质,只消好好打扮,定会不同的。”说罢,邶如瞥间一旁的几个食盒,便缓缓将食盒打开,“尚食局送来的饭食,小主进些,有了力气,也好梳洗打扮。”
打开食盒,映入眼帘的东西却使得邶如不觉为之一颤,那哪里是贵人的位份上该有的待遇?分明连宫中最底层的宫女都不会有如此待遇。
杜鹃见邶如满面惊色,冷笑道,“可是惊着了?”她婉转一笑,“可自打我小产之后,每日都是如此吃食。”
邶如拭着额头上滑落的冷汗,将自己与郑潋从长寿宫带来的食盒拆开,“小主多少用些罢。”
杜鹃瞧着食盒中的几样精致点心,冷笑着,“瞧,我现下是连女官都比不上了。”她微笑着摆摆手,“罢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吃了这顿,下顿还不是一样的。左右她们该给我送的药膳半点也不曾动的,这些,足够将养了。”
邶如只得立侍于一旁,不知怎的,此刻自己倒是突然生出荒凉悲怆之感,不是因着杜鹃的境遇,而是因着这般的事情在宫中实在是太多了,长久的相伴君侧,可到头来,只是被遗忘的一角,纵昔日恩宠优渥,可到头来,却只是最不值得提的一点。
杜鹃走近一旁的妆台,静静坐下。
那鎏金铜镜中映出一张美艳而惨淡的脸庞,没有生机,没有活力,有着无尽的黯淡与憔悴。
杜鹃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邶如倾诉,“我自知罪孽深重,是活不久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若我不闹一闹,恐怕是连现在都活不到了,我做的这些事情,我不后悔。”
杜鹃轻轻给自己梳妆,梳头,挽髻、加假鬓、贴花黄首饰、细致地勾着粉黛,小半个时辰后,那铜镜中复现朱颜。
可那容颜,着实是叫人看了惊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