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潋立于原地,眼珠流转,便亲热地拉过那掌事宫女的手,“老老,咱们出去罢,去别处瞧瞧。”便也顾不得那宫女愿意与否,便一股劲地拉了她出去了。
邶如缓步入了内室,只见那群宫女虽面上仍有病态,却是比之从前要好上了些许了,一个个面上都有了些许的绯红霞光,无论如何,这命是保住了。
仍旧是那为首的宫女最先施礼下拜,“奴婢等参见张典乐大人,大人万福。”
原来那宫女唤作林华,是司膳司一众为各宫送膳食的宫女中最有威望的,所以自然事事都是以她为先的,她明白事理,自知是邶如出手相救,所以哪怕是拼着体内虚弱也要亲自送着邶如出去,而那接下来的一番话,险些教邶如不能站立。
邶如不知是如何出了安乐堂的,郑潋忙地上前去扶着她,也不多问,只静静陪着。
“奴婢们是错了,奴婢们想着左右杜贵人失势,便也越发不将杜贵人宫中的差事放在眼中了,刘司膳大人下了令做的饭食都是按照宫中规制来的,甚至偶有添加。是奴婢们起了不好的心思,惦记着杜贵人幽闭,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便私自换下了杜贵人宫中的吃食,我们自分了。可谁知,杜贵人的饭食并不简单,奴婢们等吃了,皆慢慢染了病来,久不能好的。”
林华的话回荡在耳边,如同此刻的狂风一般深深打在耳侧,造就些许疼痛,化为了绵绵的细针,刺出血滴。
邶如紧紧握住郑潋的手,是无助的叹息:“阿潋,这宫中,当真恐怖。”
郑潋亦只是紧握住邶如的手,给予贴心相交的温暖,“咱们一早便知道的,可是无法,若想离了这些恐怖的事情,便要努力取得高位,地位越高,能做主的事情便也越多。”
瞧,这便是宫中的法则,安分守己或许一时有用,却也保不住永远,唯有高位,唯有权力,才是一切,才是活命的关键。
便譬如皇后,哪怕没有恩宠,哪怕没有亲生的子嗣,可是天下之母的名分在手,便是谁也动不了的荣耀光芒,只消端坐,笑看底下万千朝拜,就是万千人终其一生都求不来的福气,便是一辈子的安稳富贵。
郑潋说的话看似是对的,可细细品起来却又觉有些不对,哪怕安稳高位如皇后,拥有着中宫笺表的权力,可过的也好似不那么安生,并不是永久的安稳顺遂,亦要时时面对频起的风波,亦要面对来自底下的暗箭——都有不如意罢了!
可,到底如何,才能尽力保全自己呢?
不,权力依旧是个好东西,即便皇后守着寒凉的高位,可至少,她所面对的危机是比自己少的,她所受到的真正臣服帮助是比自己多的。这便足够了,这便是自己如今所求不到的东西了,一步一步,自己只消尽力去追寻,去追逐,踏着预想中的路,顺着风向,迎着光亮,去寻看着彼岸的满地繁花,烈火织锦,如此,便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