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劲被眼前的一切气笑了。
他是行伍出身,是以平常行事虽免不了用计谋,但最喜欢的却是敢作敢当的人。
可惜当场这么多人……
罢了,最少看清一些人,也不算没收获。
此外,别看张知劲冷眼旁观张郑氏一家胡闹,其实此举正暗合他意。
张郑氏说的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怎么着?只准你算计陷害别人,我还不能还手了?
原本张郑氏老实点,他看在张知言的面上,也敬她一个女人养活一家子不易,准备听大伯、三伯的话放她一马。
结果,她背地里反而说三道四挑拨离间不断。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在张知言回来前给她挖个陷阱,省的她发达后找自己的麻烦。
说起来也是讽刺,哭的正欢的张郑氏并不知道,她现在出息的长子张知言很快要衣锦还乡,让她母凭子贵了。
这倒不是张知言传过信,而是张知劲推断的。
到底是做官的人,张知言有意推迟回乡,隐瞒消息还无伤大雅,可一直不回乡,万一真饿死老娘,那事可闹大了,等着御史弹劾吧。
张知劲正是抓住这个机会,这才故意把张郑氏漏了,为的就是让她闹,甚至越大越好。
这样,日后荣归故里的张知言闻得此类传闻后,还能跟张郑氏做足母子情深的姿态吗?
张知劲也是做过官的人,为官之道他不说全懂,跟着章德太子却有机会看了很多官场上的人生百态。
就像张知言这种穷儿乍富之人,再加上自私自利的性子,他看到一家子,尤其活蹦乱跳的大儿子被教成泼皮无懒,他会怨自己没尽责,还是能体会到家里没有男人,只剩孤儿寡母的不易?
不会!
他敢肯定,即使张知言无可奈何将老娘接到任上,他也不会多敬重她,边上再有宠妾敲边鼓,可想而知张郑氏等人以后的日子有多‘美满’。
张知劲一点都没有觉得他对女人下手胜之不武,有失道义。
也许是他还年轻,更看重自己的小家,也许是经得事太多了,总之他希望家族能够昌盛,却不会像大伯他们一样死死的秉承着一家子‘以和为贵’的见解。
这无关谁对谁错,只不过是从小所受的教导不同。
一个生在家族,长在家族,即使偶尔有私心,最终也会为家族大计所退让。
一个自小习武,出身行伍,他一直奉行的准则便是,只要对他心生歹意,无管男女老少,打倒打残便是,没有任何其情可悯,没有任何情分可讲。
要不然,日后死的、残的可能就是自己。
当然,不管他怎样算计,这都是私底下的事,不能拿到嘴上去说。
老话常说,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他即便不顾忌自个的名声,可也得为自个以后的子女想想。
所以,坏人只能别人来当。
于是,张知劲出手了:
“你说谁欺负你?
我听着你这话里话外的像是说我?
那就算是我吧。
你说我欺负你,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欺负你?”
啥算是你?本来就是你。
张郑氏先前还愤恨不已,马上被他最后一句话噎住了,难得心虚一回。
继而,她正想破罐子破摔,把当时算计张知劲夫妻的事讲出来。
——虽然自己会被骂,但对方名声同样也好不了。
她想:
既然你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怕两败俱伤,俺又何怕?
哪知却被张知劲抢了先,被掷地有声的质问到脸上:
“你说你可怜,你过得艰难?
那我问你,你看看周围的大家伙儿哪个过得不艰辛?
就算谁家族里缴天之幸有一个半个发迹的,因着底子里到底只是庄户人家财力不足,最多也就照拂一下族里。
你说,你家不过比别人家少个男人,可这些年族里但凡照拂族人,你一家子是不是头一份?
也就这回是个例外。
可你自己看看,你们吃着族里的接济,你也没老的不能动,其余的人,也都长大了,有的还是干活的好时候。
我就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活不下去?”
他指着两个帮闲的妇人:
“你看看,你比人家如何?”
张郑氏无言以对。
事情明摆着呢,她家如今在族里不是垫底的了。
张知劲也没非逼着她认错,反而自顾吆喝:
“该干啥干啥去!”
说罢,扬长而去。
这,这就——走了?
不仅其余人目瞪口呆,张郑氏也傻眼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
想走吧,没面子。
不走吧,没人敢搭理,更甚者将他们当成了瘟疫一样。
场面顿时尴尬了。
硬着头皮撑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下去了,只得带着一家人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