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叠弓弩,除了很小可以收进袖中以外,那弓弩看起来与一般战场上用的并无甚差别。只不过,这弓弩上,搭的不是箭,而是一根涂满麻药的细长的银针。
这可是阿笙做的,精巧的很,完全可以随身携带当做暗器防身!
宫倾郡站在窗侧,伸出头张望几下,就像其他在楼里的客人那样。忽然,在目光触及某处的时候一定,双眼闪过一丝光亮,唇边笑意更深……找到了!
她将手里展开不过两个手掌大的小弩搭在窗台上,以自己的身子为遮挡,暗暗对准了楼下挤挤攘攘的人群,搭在扳机上的手很稳,蓄势待发,耐心等待着……
这针须得穿过层层人潮,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且只有一次机会。如若没有射中,定是会叫那些人察觉。
到时候在茫茫人海里可就不好抓人了啊……
她的目光跟随着那人移动,随着宫倾郡的视线看去:那人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四肢发达而头脑则过于简单的样子,然而这样的人却眼里却隐隐泛着精光……
要不是那天潜入于府无意间听到于一直的计划、偷看到那些人的面貌,就是她也察觉不出来这些人有问题。
想到这,她的目光暗了暗,唇边的笑意也挂不住,双唇紧紧抿着,眼中墨色如漆,浓稠得化不开绞绕在其中的情绪。
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个。
第二声——
两个。
第三声——
三个。
……
熙熙闹闹的人流中有几个挤在街旁的人突然双腿一软,软趴趴地就要倒下,却在跪下之前就被一左一右两人悄无声息地架着远离人群……
宫倾郡仔细听着隔壁三间厢房的动静。虽说这暗卫无趣是无趣了点,但实力的确不差。
她手中弩迟迟未发……
被宫倾郡盯着的那人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拿周围人作掩护,四下偷偷张望……那壮汉左看右看,没见着自己的同伴,似乎有些慌了。眉心紧皱,收回脚步急急就要回身离开。
糟了!要跑!
她双目紧盯那人!神情严肃,像蛰伏在林中的豹子一般,紧紧盯着他每一个动作,快速寻找着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宫倾郡的手毫不犹豫地就要摁下扳机!
突然!她瞳孔一缩!
要摁下扳机的手僵住了!
一抹高挑俊逸的身影挡住了箭的轨道!
那个烙印在宫倾郡心上八年之久的面容就这样措不及防地闯入她眼底……她不由自主地呢喃了一声:“云沂……”
短短一瞬,她的脑里闪过许多画面,掠过许多想法……
八年未见,他的容貌已是不同。
虽这八年宫倾郡从未见过他,但八年后的初见却让她觉得很熟悉。仿佛他就应该长这样,好像她曾在梦里见过他如今的模样。
当初那小小少年如今已经长大,能够担起保卫祖国的重担,扛得起风沙肆虐下的生死存亡。
年少还略微有些单薄的身量如今已经完全成熟,看起来就满是安全之感、可靠至极。
身为三军统帅,按说给人的印象该是硬朗豪迈的,可他偏生得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拿起笔墨即是“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穿上军甲则是“石勒燕然,金戈铁马指蛮荒”……不然这一路,也不会有那么多明里暗里的香囊手绢不断砸向他……
宫倾郡心里莫名有些堵……
刹那间,她猛地回过神来!
现下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可偏偏被挡住了!
怎么办?!
……
那些香囊……
有了!
她的手伸到怀中,自己还没看清摸出的是个什么东西,就向着云非幕用力掷去……
那东西以力破万钧的气势朝坐于马上的人刺去!
常年习武之人何等敏锐?
当即,云非幕就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好看的眉沉下来,坐于马上侧身,手中稳稳接住那东西……
与此同时,趁着他那一侧身,宫倾郡手中的针无比准确地射了出去——中!
那壮汉模样的人软了身子,悄悄被暗卫带走……
而接了东西的云非幕正低首端详手中之物……
突然,他猛地抬头,顺着东西来的方向找过去……
宫倾郡站在窗边还未来得及藏起就和马上人找来的目光撞在一起……她心中一惊,露在面具外的双眸瞳孔狠地一缩!
快速回身猫在窗旁,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宫倾郡无奈干笑两声:“呵呵……被发现了……”
……
在云非幕的视野中,那人如墨的长发被风轻轻地带到窗边,和暴露却不自知的衣角相互映衬,在他沉寂多年的心上轻轻刮了一下……又痒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