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玉令却实是不常见,背面还刻了一个“宫”字……但是,也不见得云沂就认识这东西。
阿笙当时给我这玉令时好像说了什么“可以随意进出皇城”之类的……
还有什么来着?
应该没有了?
说起来,可以进出皇城的玉令应该也没有很少见?且我与他已是八年未见,还带着面具,想是也不能就此断定自己的身份……
嗯,应无大碍。
她微微颔首,继续若无旁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廊道上厢房的门被人从里缓缓打开……
八年未见云沂,竟是与少年时颇为不同。长身玉立,估摸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已褪去年少时的青涩,全然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至于相貌……眉似扬剑,双眸狭长,墨色在其中流转似潺潺春水,若不做神态,则极温柔。鼻梁高挺,唇色浅淡且上下微微抿着。下颌线条流畅,面色全无军中男子那般黝黑,反而在一众黑漆漆的将领中“肤白貌美”,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
倒是生了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脸,还很是讨那些小娘子欢喜……
宫倾郡浸在自己弯弯绕绕的思绪内,竟是难得的出神到未曾注意身前两步的房门往外推开……
房内男子在桌上放下几两银钱,一个眼神也不分给那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的人,推开门便往外走。
宫倾郡彼时脚步不停、低眉沉思,而门内人也未曾注意到门外状况,步履稳稳外踏……
意料之中,两人恰恰好撞在一起!
那男子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脱力,折扇高高飞起。
他惊叫一声:“我的扇子!”
宫倾郡乃习武之人,就算出神状态下被他人撞了也站的笔直,脚步亦不曾后退。
眼见那扇子已飞出廊外,若是落到楼下必然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于是她足底用力,轻轻跃起,伸手抓住那小扇,复又在空中拧身,单手撑了一下廊道旁的扶手,身头调转半圈后稳稳落地。
“公子,你的扇。”宫倾郡身板挺立,极其标准地做了个揖,将手中折扇还给眼前男子,语气中带着歉意,“是在下之过,望公子海涵。”
那男子伸手拿过折扇细细端详,确认无误后向宫倾郡还礼道:“多谢娘子帮在下拿回此扇。方才是我不曾注意门外有人,该是我给娘子赔不是才对。”
宫倾郡戴着面具,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说:“公子客气。”
这男人身材欣长,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潇洒,颇有世家公子之姿。
他虽身穿北和服饰,行北和礼仪……
却是胡族人。
“娘子才是,方才那身手可叫在下惊叹。”那男人明目善睐,微微笑着,一副很好相与的模样,“不知可有机会得知娘子芳名?”
宫倾郡唇角勾起,连带眼底也染上三分似假似真的笑意,双手环在胸前,声音清丽道:“公子抬举了,不过一些皮毛。不足以道名。”
倒是委婉……
那男人手中折扇一下下地敲着另一只手手心,面上依旧,道:“是鄙人唐突,娘子切莫往心里去。”
宫倾郡与其对视,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交锋,互不退让。
这有些紧张的氛围忽然就被破坏……
“二位可有何事?”楼里主簿急急上楼,抬首便看见两人之间的氛围似是针锋相对,心下着急,气息更加急促,“方才在楼下见到这位娘子……接扇。不知二位可是有误会?”
莫说这位主簿,怕是楼下厅内的人都注意到了刚才宫倾郡飞身出去拿扇子的情景……明月楼是由层层回廊搭建,中空不做建筑,想不看见都难……
两人同时收起目中锋芒。那男子仍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对主簿说:“无事,方才我失手将扇子抛出,多亏这位娘子帮我拿回。”
“原是这样。”
宫倾郡明显感觉到那主簿轻轻松了一口气……
“二位这是要走了?”那主簿问。
“是。”两人同答。
“银钱我已置于房内桌上,里头那位的钱我一起付了。”男子朝主簿拱了拱手,“劳烦,在下先走一步。”
“哪里的话,两位这边请。”
那主簿主动为两人让开道路,宫倾郡和那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男人在明月楼大门外停下,转身对宫倾郡道别:“那么,娘子,我们就此别过。”
宫倾郡亦是回他:“就此别过。”
两人背向而行,楼前辉煌的灯光分成两股,各自追随着两人离去……
街道两旁的灯光一道道轮换地照在那男人身上,映亮了他俊逸不羁的面容,手中折扇被轻轻打开扇了扇,一声轻笑溢出:“呵。”
“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