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武卒锦袍彩甲,各持刀枪,从各个持旗健卒的旌旗上,看出是写的“龙骧”“汴”“梁”“朱”的大字,还有一片破烂的旌旗则写着的“神捷”两字。
他所在的右阵,众多光芒交织,绘出一个浩大的光弧,像撒出去的大网。
风沙在光弧下流动沉浮。左阵则也有光弧在缓慢成型。
两阵地色泽艳丽,黄、白、锦、彩各色一股脑地团着,加上空中地面游移的光弧。
兜鍪、刀枪折射出璀璨华彩,深深浅浅,游移不定,像泡泡球上叠起的虚幻光晕。
这就是沉沙阵。
忽然他心有所动,北侧阵地起了动静,最前方的巫傩视线里,敌人出现了。
远处躁动着一片紧凑而危险的黑。
一队黑衣黑甲,戴着暗沉兜鍪,手持长槊的重骑兵,大概三千人。
重骑兵满身的煞气如有形质,像张满的弓,有去无回,击发即带来死亡。
当先一人戴着纯黑兜鍪,下覆黄金面铠,面铠嘴附近的部分浮凸着寒鸦振翅纹样,似在咧嘴大笑,坐下的骏马瞪着杀人的眼眸。
黄金面铠的骑士长槊一挥,风声忽厉,重骑兵开始冲锋。
后方骑兵张弓搭箭,另分出骑兵小队四路抄截。
“放箭!”龙骧军指挥使也抽刀大吼。
“沉沙!”戴三色面具的巫傩魁首一展衣袖。
疾风及流沙在阵外涌聚。
恐怖的气息开始包裹阵地外围,从三十步,蔓延到五十步。
鸦军射来的千支箭矢破空而至,飞到阵前。
“折戟!”巫傩魁首高呼,身子朝地下一低,大袖猛地下拂。
四处圆形的光弧喷吐,天色大暗,风暴瞬间生成。
空中鸦军的箭矢陡然沉坠,从近到远,纷纷断折。鸦军第一波箭雨当即消散。
大量气息朝巫傩魁首附近汇合,又奔向阵沿。
五丈宽的风暴带动气流上升下沉,与地下流沙一道组为第一道城墙,要阻挡沙陀鸦军的重骑。
胡弥意念中的别人的重叠知觉忽然断开,瞬间只剩自己黑色面具的神识。
其余巫傩连忙念咒,几道金色灵符围绕着巫傩滴溜溜打转。
在灵符数目绕到九枚时,“呼”的一声接连朝鸦军奔驰的北方射去。
阵内各武卒也弯弓连发,务必先造成杀伤。
大战即将开始,汴朝的军队已经扎好阵势,将自己隐在沙暴之内坚守。
符光和阵法弧光缤纷亮泽,更显幻彩迷离,如同泡沫。
在风暴中已经看不到鸦军。
然而,地面传来了战栗。
地面传来了战栗。
无数马蹄声重重地踏在守阵龙骧军的心坎上。
战栗沿着地面爬上脚脖子,爬到了胡弥面具笼罩的白衣巫傩身上。
他脚下光圈散乱,忽然朝右看去,颤抖着喃喃道:“完了,右阵!护阵!堤防右阵!鸦军要陷阵了!”
明明是三千重骑,跑起来却如四面八方,千军万马。
不知谁喊了一声“鸦军!”,恐惧如瘟疫般传染。
这时,一个桀骜的声音带着惊人的威压劈入风暴。
“破!”
一道开天辟地的罡气自空中亮起,撕裂风暴,荡碎沙潮!
风暴如薄雾般消散,罡气将风暴流沙洞穿了四丈宽通路。
“杀!”“杀!”“杀!”
沙陀鸦军骑兵踏破沉沙阵,直扑龙骧都右翼。
三个骑士并驾齐驱,长槊挥舞,直突右侧武卒。
长槊横扫一丈。首排锦甲武卒当即倒毙,像烈日下的泡沫。骑士的长袍则在空中展开,如同寒鸦的飞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