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沙陀十三太保策马横枪,随于义父身后时,只觉得天下之大,亦不出我沙陀长槊铁蹄之下,一切大有可为。
尤其是老十三李飞虎在时,无人可争天下第一。
若世有天命之人,老十三在武功一道,便是天命的魁首。
他独骑三人份的马,持两人份的长槊,杀十人份的敌。
初时十三太保会比人头争功斗酒,就只排除老十三在外——他不用比。
而且他杀人一般找不着全尸,头也难拼出个整的。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老十三是代州的天命杀星,直来直去,最坚最硬,单枪匹马没人打得过。
单一匹马也遭不住老十三的荡决冲锋,他惯备三骑,由仆从守在阵中,随时换马。
轻捷如飞,万军辟易,无人能敌。
几个太保也和老十三比试过,有义父吩咐在先,用的是木枪木剑,他们都是活着给抬回去的。
我问他们之后还比不比,他们啥也不吭,只说喝酒。
那时可以拉着喝酒的兄弟真是多啊。
又是怎么少下来了呢?六太保无奈苦笑。
第一个死的是十一太保。
黑鸦军残队到了汴州城下,朱忠邀请我三百兵将入汴州城,在上元驿设宴犒劳。
却深恨我义父及几位太保语气骄横傲慢,不就是说了他曾是黄巢走狗嘛,难道还冤枉了他?
朱忠在汴州被黄巢围困。
不是我黑鸦军到,他大概又如自己带着同州降唐一般,跪地投了黄巢去。
可他倒狡猾,忍到深夜,等众人喝醉。
当夜汴军兵围上元驿,用火攻。
三百黑鸦壮士,只活了十个。
还亏的是那夜暴雨忽来,电闪雷鸣,可比今晚的雷电猛烈多了。
只有义父、我和大太保李横冲及老十三带几位亲兵杀出血路。
冒着大雨,天上是雷,头顶是雨,地下是血和尸体,靠雷电闪光照路,杀到了汴州南门,缒墙得生。
而十一太保和监军陈景思掩护诸人撤退,在夜雨里大喊“鸦军在此!”力战死于此祸。
此后河东鸦军与汴梁宣武军结下血仇,誓不两立。
业已三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