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程子争的软肋是什么,她刻意强调了“闻柏声”三个字。
沈秀珠一字一句道:“七年前我就跟你说过,大不了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程子争啪的一声把手机扣在洗手台上,电话挂了。
他的手撑在大理石台上,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镜子里的人头发湿透了,额头上都是汗,程子争翕动着苍白的嘴唇,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浴室的窄小空间让他想起了那个小房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夏天。
七年前,沈秀珠欠了别人七百四十三万,她向程家耀勒索了一大笔钱,说要带着程子争出国,以后再也不打扰他们一家人。
那时候程子争的外婆王心兰生了重病,她用医药费要挟,逼着程子争跟着她走。
“你不出国,你外婆的病怎么办?你有钱治吗?我知道了,你是想让她躺在医院等死是吧?”
“你爸已经在让人办手续了,下周一就可以走,刚好让你外婆在那边做手术。”
“你不想出国是因为那个穷小子吧?”
“我都打听清楚了。不是我说,你就算要搞同性恋,也该找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啊,一个寄人篱下没了爹妈的穷小子你也看得上。”
“是他操你还是你操他啊?看你这么饥渴,要不要我介绍几个以前的老客户给你?”
听到她嘴里咒着王心兰去死,还要寻死觅活去闻柏声家门口喝农药,程子争把她掼在墙上,掐着她的脖子,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沈秀珠的头发散乱,太阳穴那个位置上的青筋暴起,她嗬嗬笑了起来,半点也没有被掐住脖子的恐惧,仿佛还有几分喜悦,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可怖。
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出人的神态了,倒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你掐啊!你掐死了我,就等着坐牢。”
程子争手上的力度逐渐大了起来,沈秀珠的眼珠子都凸了起来,吐字都不太清晰了。
“等你掐死了我……所、所有人……都会说你是个疯子……哈哈哈……”
“你……本来……就是神经病……还记不记得那条……叫Rico的狗……”
“你闭嘴!”程子争忍不住红了眼眶,经年的记忆像洪水一样涌了上来,覆盖住他的口鼻。
他如同溺在了水里,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能看见沈秀珠漆黑的眼珠和一张一合的嘴。
攥在沈秀珠脖子上的手逐渐加大了力度,她梗着脖子,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喉咙只能发着呃呃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叭的一声,旁边的墙壁上有两个东西掉了下来。
估计是贴在墙上的挂钩太年久了,松动掉了下来,挂在上面的木棍也跟着掉了下来。
这个声音惊醒了程子争。
仿佛被魇住的人突然回过神,他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往后退了一步。
沈秀珠跌坐在地上,撑在地上干呕了几声,像一条差点死在干涸地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嘭的一声,程子争一拳砸在了面前的墙上。
他大口喘着气,眼尾的泪水溢了出来,攥成拳头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他刚才居然……真的想对沈秀珠动手。
咳了一会,沈秀珠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指着程子争,开始疯狂大笑起来,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你不是要掐死我吗?你怎么不掐死我?!你怕了是不是,你不是恨我吗?你快掐死我啊!”
她欠了那么多钱,无论再怎么撒泼打滚,程家耀也不会愿意给她那么多钱,她还不上钱,国内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只能跑到外面去了。
长期不能回国,那她就失去了程家这棵大摇钱树,没了长期饭票,自然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她,怎么会有程子争呢?
既然程子争是她的儿子,那就注定要被她吸血。
程子争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疯子。”
沈秀珠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褪了不少口红的嘴唇一翕一张。
“程子争,我可是你妈,你别想甩掉我,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好了。”
“就算是要死,我也会拉所有人当垫背,你的好外婆,你的好男朋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