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文,我与你母亲成婚二十三载,不曾有过任何龃龉之处。我不知是否有旁人故意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但我待你母亲之心一如当初。她病重这些时日,两江名医几乎请了个遍,甚至府上也来了不少你从各地请来的名医。脉象如何,你也是清楚的。为何从未有人说过什么药引?你先起来,我陪你回府去瞧瞧你母亲。有话我们慢慢说。”
无论如何,眼下都不是闹起来的时候。
一如当初?
张玘嘴角浮现了一抹嘲弄的笑意。
父亲真心实意爱过母亲吗?
根本就没有吧。
他们之间,只是盟友,还是随意可以抛弃的那种。
所以,一如当初又如何?
张玘缓缓从袍袖中掏出一物。
张聘原本还在皱眉,看清那物品后,立刻后退了一步,旁边的侍卫也立刻紧张快步挡在了张聘面前。
甚至茶桌前原本围观的一众人等看到这一幕后,不少人也都下意识站起了身。
那是一把匕首。
张玘平静地拔出了那把匕首。
寒光闪过,几乎瞬间便能够让在场所有人知晓,这是一把多么锋利的兵器。
张聘认识这把匕首。
那是张玘抓周的时候抓到的。
这把匕首还是自己放进去的,是自己当初得了那人的赏识,他特意以此物相赠。
本来张玘的抓周宴上是不该出现这个的。
因为抓周宴的东西,夫人早就提前备好了。
这样东西本不在其中。
可张聘还是放了进去。
并且,在张玘抓到这把匕首的时候,他的心头浮现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这是他的儿子。
将来,很有可能会是他那一番事业的继承人。
他对张玘,满是一个父亲的期待。
彼时,张聘还没有被卷入太深,所有的图谋,不过是成为权臣罢了。
后来,他越陷越深,野心也越来越大。
而张玘越长越大,似乎对曾经抓周得到的这把匕首也没了任何兴趣,一心从文,成了一名翩翩公子。
如今,他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会在如此情景下看到这把匕首。
“你想做什么?弑父吗?你当真要不孝到如此地步?”
张聘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此时张玘掏出匕首,似乎只能让人联想到这个。
虽然父子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但张聘从未想过,他和张玘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张玘听到这话苦笑一声。
“弑父?不,父亲您想错了。我何曾有一天能够真正违逆您呢?我无路可走了,今天这味药引,只有您能给我。父亲心中可以装下很多,前程、局势、大业……可我心中,只能装下有限的几位亲人罢了。既然父亲不愿,那今日,我便只能剔骨还肉,奉父尽孝。与父亲,断绝亲缘。”
原本张聘听到大业二字,神色间还有些怒色,可很快,这点怒色变为了惊骇。
一道血光溅起,数滴血溅到了张聘的脸上,甚至睫毛之上都落了一滴。
那一滴血,让张聘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周围在短暂的死寂后,响起了一片倒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