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我是因为知晓了太多,触碰了陛下的底线才被处理掉。那么他呢?从先帝到如今的陛下,我们如何知晓,他们心中的底线是什么?谋逆?不忠?还是说随便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为我们掉脑袋的理由?”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所以你觉得景王会成为那个例外?”
为君者,不都是如此吗?
似乎看出了晋赟心中所想,玄戈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答案,不一定是你的答案。那你就自己去寻找这个答案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我。”
晋赟没想到,这个答案竟然来得这么快。
“晋赟,知错了吗?”
“微臣知错。”
晋赟俯身跪下,额头贴在冰冷的金砖之上,姿态是十足的服从与恭顺。
圣上却依旧半点儿让他起来的意思也无。
“景王专门为你设下的宴,如何?”
“微臣不敢,微臣同景王殿下见面,只为赵霖一事,是微臣轻率,考虑不周,不该与景王殿下私下见面,请陛下重罚!”
“只是赵霖?”
“只是赵霖,绝无其他。”
“谁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晋赟跪着的地方离圣上不远。
这个距离,足以圣上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降香木的香气。
“太平司一应人手皆在长月楼外等候,微臣绝不敢多言,更不敢妄言,入长月楼前,太平司也已私下进行探查,司中暗桩也已潜入,一切行动,皆有记录。微臣此次轻率,甘领责罚,只是微臣一心忠于陛下,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嘴里说着请罪的话,晋赟眼中的疲累越发浓厚。
“晋赟,你该知道,你是太平司的大阁领,是为朕监察这满朝文武的眼睛。你若是和其中任何一人走得亲近了,这双眼睛或许看得也就不那么透彻清楚了,你明白了吗?”
“是!微臣定当铭记在心,绝不辜负陛下期望。”
晋赟这般服从的姿态,终于让陛下自受伤以来一直悒悒不乐的心情略有纾解。
“起来吧。”
在闭目歇息了不知多久后,圣上终于出声了。
晋赟这才踉跄起身。
在冰冷的地砖之上跪了这么久,便是武功高强如晋赟,此刻也感觉双腿几乎已经全然麻木了。
“朕记得,太平司如今的提司使是叫刑澍是吧?”
虽然叫了起,可似乎圣上的惩戒并未到此为止。
在圣上问出刑澍的名字那一瞬,晋赟就已经猜到了大概,他有些疲累地微阖双眼,低声道。
“是。”
“之前几次差事,他都办得不错,是个可用之才。如今赵霖刚到太平司,他身上牵扯了乡试舞弊和秦夷重之死两桩案子,你便专心审理此事吧。太平司内其他公务,便先让这个刑澍代管,你也好趁此时机放松放松,不是吗?”
“微臣遵旨,多谢陛下体恤。”
身为大阁领,被底下的提司使夺了权,晋赟几乎已经能够想象接下来自己将面临怎样一副局面了。
他也知道,陛下当然不会让这种太平司内二主并立的情形持续太久,毕竟自己是他好不容易打磨顺手的一把兵刃,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只是……
叩礼告退后,晋赟微跛着脚从殿内走了出来。
内宫禁止骑马,他更没有坐轿辇的资格,也就是说,他要拖着这样一双腿,顶着血迹斑斑的衣衫走上小半个时辰出宫。
轻叹了口气,晋赟在心中暗道。
“景王殿下,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