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仔细看了他两眼,几眼后,他别过头,温和地跟符简说起了他事。
这厢德王跑到了凤慈宫,凤慈宫的宫人见到他慌不忙地请安,德王一路大步踏进去,人还没至,声音就已至:“嫂子,我来了。”
太后正在喝药,听到小德王的声音,顿时别开了宫女的手,腰挺直了,声音抬高了些,“康康,嫂子在这儿呢。”
德王周召康闻声朝她这边走来,踏过了宫人拔开帘子的拱门,朝坐在靠东边花园那边的太后娘娘抱怨道:“您怎地又病了?又不听话了罢?”
太后抿嘴一笑,亲手抚了抚身边榻椅,“快过来嫂子身边坐。”
德王闻着药味皱了下鼻,走过去就端起了宫女手中端着药碗闻了闻,扭头朝太后道:“这里头放了柏子仁,您昨儿晚上又没睡好?”
德王从小跟着先帝长大,先帝又长年生病,德王没少亲自为他皇兄熬药,以至于这时日一久,他光闻着药味都能猜出其中下的药来的。
“被梦惊着了。”太后拍着椅子,笑道。
德王拿着药过去坐下,尝了一口。
太后打他的手,“药别乱喝。”
“就舔了舔,”德王不以为然,尝过药后跟太后道:“苦着呢,这是常太医开的方子?”
“是他。”太后点头。
“他的方子还算管用,吃罢。”德王伸手,朝宫女拿了勺子,亲自给太后喂起了药来。
太后娘娘不禁笑了起来,经常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哪个混蛋吓着你了?”德王喂着药看着太后,问。
“没哪个,”怕小德王胡来,太后摇头道:“就是这几日想起了以前的事来,有些睡不着觉。”
“哦。”德王给她喂着药,没说话了。
以前的事,以前先帝还在着呢。太后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她说错话,让他想起先帝来了。
先帝在时,那是真疼他,要星星从来不给月亮,哪怕他把正德宫的屋顶掀翻了,先帝也能当作没看见。
太后是先帝后来立的皇后,先后走得太早,她儿子当了太子后,她就被先帝扶为了皇后,这才常伴先帝左右侍候。现在先帝走了,太后跟着儿子过,才发现这当太后不比当皇后轻松几许,今儿这娘家的侄女来哭冤,明儿那外家的外甥女来哭不得宠,皇后来给她请安也是带着一脸的委屈,一天到晚就没几桩的顺心事,看着她们一张张带怨的脸,听着她们一口口含怨的语气,太后是怎么高兴都高兴不起来。
“嫂子说错话了?”太后低头看他,小心地问了他一句。
“哪有。”德王摇头,朝她笑了一下,又精神抖擞了起来,道:“嫂子,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去看看我以前跟皇兄栽的那几颗花树开了没了,我看这几天正好是花期,我们去瞅瞅。”
“好呢。”太后见他笑了,人也高兴了,回头就吩咐宫人去准备。
等德王把药喂完,正跟太后兴致勃勃说着当年他磨先帝带他去种树的欢喜事来,就听宫人进来报,说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是太后侄女,也就是现在的万贵妃所出。
皇后所出的是三皇子。
德王经常带着玩儿的大孙子就是三皇子,他只认皇后所出的那一个。
三皇子是皇后流了三个孩子后才生下来的,德王便格外疼爱了些,且也就三皇子讨他的喜欢,他也只愿意带着他玩儿,这厢见不怎么见的大皇子孙侄来了,他当下就板起了脸,对太后道:“是她给您作妖气着您了吧?”
说着他就扭过头,对着宫人气唬唬道:“不见,哪来的送哪去。”
太后苦笑,拉住了他的手,劝他道:“就带带罢。”
德王疑惑地看着她。
“昨儿我答应她了,”太后没精打彩地道:“说让你这个小叔公也带她生的儿子玩一回。”
这时,太后身边的老尚宫上前代主子与德王小声道:“禀小王爷,昨儿贵妃娘娘在太后娘娘这头哭了半天,太后娘娘不应,她就不走,太后娘娘只得……”
德王一听,哂笑了一声,“这娘娘。”
这万贵妃,可比她亲姑姑性子强多了。
“带就带吧,”不就是羡慕他能带着大孙子到大侄子面前去玩?既然想占这个巧,那就让她占,德王当下就吩咐他的内侍道:“杨标,去我侄媳妇儿那边把我大孙子抱来。”
“是,王爷。”
杨标去了,德王跟太后道:“您管她呢?我怎么教您的?”
“就一次,她也说了就一回。”太后勉强地笑了笑,她也不是什么软性子,但她那侄女是着实厉害,她那侄女也不是天天来哭,是万般讨好再过来哭一回,把情份都用上,她这当姑姑的能如何?
“你们啊……”后宫的事,德王不能多管,摇摇头就不说了。
不过他老嫂子的心还是在她娘家的人那边的,皇后要是再不想点办法,就这样放任这贵妃软刀子磨她磨下去,他就是想保他大孙子也保不住了。
他年纪渐长,再过一两年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出宫中,替他大孙子和大孙子背后的皇后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