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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差

墨哥儿是林家唯一的男孩,这满月礼自然隆重,从府门到后宅,俱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廊道小径铺覆红毯,花木间绑上红绸,就连丫头小厮也都穿上了新衣裳,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看起来精神极了。    林老太太也是一身新衣,脸上乐呵呵的,喜气洋洋的,她从奶娘手中抱过墨哥儿,递到贾敏手中,道:“敏儿,你瞧瞧,哥儿长的多好,白白胖胖的。”她笑的合不拢嘴。    与林老太太交好的几位老夫人俱都笑着凑趣,只说贾敏可是林家的大功臣了,贾敏笑着谦虚了几句,也没在意,她如今正手脚僵硬的抱着这个打扮成小红包包的家伙。    黛玉依偎在贾敏身边,满脸好奇的看着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娘亲,弟弟好小!”说着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颊,开心的说道:“他的脸颊好软好滑!”    贾敏被黛玉的说辞逗笑,乐道:“小娃娃都是这般的。”她摸了摸黛玉的额头,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这两个孩子,虽然小孩子很可爱,可让她突然去接受这两个孩子,成为他们的额娘,她总觉得不得劲儿,先前小公主殁了的时候,皇上曾经说过,要她抱养个小公主,可……    那也不是她的孩子啊,她又如何会真心相待呢?    贾敏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怀中的娃娃,心下一软,罢了,总归是她承诺的事情,定是要完成的,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谁又能想到,她们的亲生母亲如今内里却是别人呢。    林老太太在前厅陪着客,贾敏在内室照看着孩子,几个交好的夫人说着闲话,这闲话,也不过是在奉承巡抚噶礼的夫人伊尔根觉罗氏了,只这些个夫人里面,身份最高的,却并非是觉罗氏,而是两江总督甄应嘉的夫人徐氏。    只可惜,这徐氏却不比觉罗氏为满洲人。    觉罗氏圆脸,三十多岁的样子,端坐在主位上,被奉承的红光满面的。    林如海虽得皇上看中,点为巡盐御史,可真说起来,却也并不被这些个满人官员放在眼中的。    此时此刻,贾敏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争先奉承着的觉罗氏,心中有些个不是滋味。    她知道觉罗氏的态度,在她看来,她能够来此,亦是给足了林氏脸面了,可在贾敏看来,这真真是有些打脸了,这伊尔根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这若是在之前,连在她宫门口下跪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可如今,她却当着自个儿的面,趾高气昂的说什么满洲姑奶奶如何?她们这些个汉女如何如何的?说起宫中的娘娘们就像是自个儿亲眼瞧见过一般,没得让人厌烦。    简直岂有此理!    贾敏在宫中多年,又并非莽撞之人,听闻这话,看向那甄夫人徐氏,眼波流转,轻笑道:“听闻府上两位贵人娘娘如今俱都提了位份了?”她就不信了,这徐氏能容忍的了觉罗氏。    “承蒙圣上抬爱,大妹妹晋位安嫔,二妹妹得封春贵人。”徐氏眼中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解气。    觉罗氏面色一冷,虽不似刚刚那般嚣张,可眼中闪现的不屑仍旧让人知晓她的态度,在她看来,两位甄氏乃是汉女,晋升嫔位也是圣人格外开恩,在不可更进一步了。    贾敏虽然面带微笑,可心中却并不平静,正如同她告诉苏清珞的那般,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后宫也同样适用,品阶的存在,是怎么也越不过去的。    夜里,贾敏难得的失了眠,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林如海躺在外间,听着内室传来的翻腾声,疑声问道:“可有心事?”    贾敏直接翻身坐了起来,紧紧蹙起眉头,道:“我今日瞧见那觉罗氏,只觉得心中气闷的很。”    林如海乖觉的没有说话,贾敏的身份虽然高贵,可跟钮祜禄氏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这先前儿一直坐着月子不怎么出门,可如今出了门,该见的总是要见的,该行的礼数自然是要行的。    原本都是别人给她行礼,如今差了好些个等级,能睡得着才奇怪呢。    贾敏见林如海不说话,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觉得我接受不了?”    “委屈你了。”林如海干巴巴的说道。    贾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自是省的的,先时我位高权重,如今不过是命妇,心中难免有些落差,可我气闷,却并非单单因着此事。”贾敏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直接赤脚走到林如海身边,坐了下来,道:“我们如今却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贾府的事?”    “是啊。”贾敏点头,神色凝重,道:“却也是今日瞧见那甄夫人徐氏才明白过来的。”见林如海侧耳倾听,贾敏又道:“贾瑚说你这位置是甄家瞧上了,原先我以为,定然会是甄家从中作梗,可如今想来,怕并非如此,我出身贾府,而又偏巧得老太太喜欢,甄家同贾家乃是旧交,这总是有些情面的,甄家又何必自己动手呢?”    “交予贾家处理,既不伤及甄贾二府的情分,也不会同林家交恶。”林如海点了点头,“这是甄应嘉一贯的处世法子。”    贾敏咬着唇思考了片刻,才扬眉说道:“这贾府要对林府动手,怕也不是那般容易。”    “墨哥儿……”林如海突然幽幽的叹道:“若是墨哥儿没了,这林家就断了传承。”他闭了闭眼睛,遂又睁开,道:“你此番生产,这其中怕是有些内情的。”倒是他想岔了,原先只以为贾敏该是三年后去了,此番不会有意外的,可显然,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若没有娘娘附身,如今的林府怕是要挂白幡做丧事了。    贾敏轻点了点下颌,思索了片刻,道:“我身边的人,有问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生产之时给贾敏做手脚,那么定然是她极为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在生产之时让其伺候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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