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道理的记忆墙> 鲁森,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脑海里关于你的百子柜记忆墙会储存着一些看起来跟你毫不相关的东西?比如我第一次见到莎娜这件事。 我们都很清楚,那时候你并不在场。假使你在场,你也未满两岁。 一个人是不会记得自己两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的。连我都记不清我的两岁时期。 所以无论怎么说,这件事都跟你无关。 可是鲁森,或许我早就应该跟你说说那些跟你不沾边的事情,那些你来不及知晓的事情。 因为我不得不承认,有些难以言说的缘由很难从当下的局面中被找出来,它们深深地藏在过往,埋在被你忽略掉的细枝末节之处。 而且,这由不得我。因为它们就在那里,在那个百子柜里,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多年以来,它们静静躺在那些排列有序的小抽屉里,沉默地诉说着一切,只是被我关上了门。 我没听见。 或者说,我假装让自己听不见。 这世上的确有这样一些人,连表面的轻松快乐都需要通过自我欺骗才能获得。 <吃药的男人> 一整天下来,我只走神了一次。而这已经很奢侈了。 前段时间养病耽搁了不少工作,行程方面是没法补了,但总还有其他办法推进业务合作,反正不能让合作商干等。 我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人等。我喜欢两清。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但如果确实没法做到两清,我依旧会选择被人等。就像年少的时候那样。 很好笑吧? 正因如此,对于鲁森,我才总是负债累累。 更令人无奈的是,他喜欢等人。他纵容了我的不良习惯。 于是,那些岁月里,鲁森等,我被等;他站在原地虔诚盼望,我肆意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付出,我亏欠。 是这样吧。 是这样吗? 「药吃了吗?张。」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这句话。是家庭医生贾什的定时提醒。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聊天框会自动跳出来?一般的社交软件不会不经主人同意就弹出来吧? 嗯,吴文的杰作。 吴文总是能把计算机玩得让我在鄙视他的人格的同时还欣赏他的才华。当然,这是玩笑话,其实我很少做看不起别人的人格这类事。如果我真的看不起谁,我绝对不会让旁人察觉,我会用我的方式单独通知当事人。 吴文在我的每部手机每台电脑上都设置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功能,专门用来方便家庭医生监督我。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被贾什拉拢过去了。 我记得很久以前,在吴文和我都还在奥斯陆念书的时候,他明明比我还不在乎我的身体健康。他主张打架要往死里打。 可是看看现在啊。现在吴文就怕我一不小心死了。现在很多人都怕我一不小心就死了。 不对,话不应当这样说。 我想想,应该说:现在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在别人看来随时会死去的人。 好像也不对,这样说依然显得很诡异。 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到底应该怎样陈述这个现象背后的来龙去脉和因果命数。 一粒,两粒,干脆好几粒一起。我站在二楼小厅的吧台前服药。 关于吃药,有时候我会规规矩矩地和着水吃完;有时候我更喜欢干吞,这种方式能让我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是个病人。 对啊,病人。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清楚并承认自己有病。 假如让我再倾泄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对于疾病,我想说:从小到大,我都不够坦诚,因为逞强能让我获得安全感,也能让我获得那种…好像我能保护某个人一样的错觉。尤其是在年少的时候。 那么,那句话是不是应该这样说:逞强的人渐渐变得坦诚,于是他身边的众人也渐渐发现,oh…原来他并不健康,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需要被照顾。然后众人对他的身体健康问题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是,鲁森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无关紧要的小秘密。 <消失的水池和弟弟> 昨天晚上,虽然我再一次因为失眠而迟到了,但我在梦里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人们竟然可以随意改造自己梦境里的场景建筑。 我去到的时候,看见鲁森站在水池边上。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被我凶过,这一次他没敢去碰水了,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那汪观赏性的水池。 突如而至的烦躁让我恨不得立刻找人来把这个谄媚的水池填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水池可以用‘谄媚’一词来形容,在我看来它就是谄媚的)。 然后,我们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汪水就消失了。 那块地方成了平地,成了宫殿里一块很寻常的平地。 我猜测,也许人们在自己的梦里具有意念控制的能力。这真好玩。当然,我还需要摸索出更多的秘诀来,跟鲁森约会可是一个长期性项目。 即使我刻意控制了,我还是抿着唇笑了一下,为了这个有趣又有益的意外发现。 “看来我们挑选的这座宫殿有魔法能力,并且与我心意相通。”我刚说完,眼前的鲁森也如梦幻泡影一般不见了。 像,像物态变化中的升华一样,直接从具象的固态变成了不可见的气态。 “哦,□□妈的。”我轻声,对全世界说。 我收回那句话,与我心意相通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我的心意可不包括让鲁森直接升华掉。 我转头,我四顾,我寻找,我眩晕。 我站在辉煌空旷的宫殿大厅独自落寞,久久黯然。 直到我明白自己已经不在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