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经几番奔波,早已饥肠辘辘,双足情不自禁地迈向一处卖馒头的小摊。到得近处,不敢出声,向摊主伸出两个指头,言下之意是,要两个馒头。
那摊主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一见赵承志,便抡起一根青竹扁担,瞪大双目,凶巴巴道:“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莫要耽误老子做生意!你再不走,小心老子一扁担打死你!”
赵承志未肯挪步,而是探手入怀,一阵摸索。摸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仓猝出走,浑身上下竟是一个铜板也无。
那摊主见赵承志探手入怀,以为他要掏钱,是以耐心地等了一阵,岂料到头来竟被这臭乞丐愚弄了一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青竹扁担便朝赵承志身上打去。
赵承志先前在家中虽无数次挨了爹爹的打,但在外人面前却从未挨过打,此刻见了这般阵势,竟痴痴立于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然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扁担。
因赵承志昨日在池水中胆战心惊地浸泡了一夜,全身疲乏酸软,加之已有长时间未曾进食,腹中饥肠辘辘,是以摊主这一打,虽未出多大气力,却将他当场打翻在地。
那摊主一怔,转即骂道:“你,你这个臭乞丐,想讹人么?”
说话间,已有十余个人围聚过来,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赵承志此前何曾吃过如此之大亏,只怕早已拳打脚踢、还以颜色,但一想到眼下自己尚在逃难之中,深怕暴露身份、多生事端,是以只得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强自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撒开双足,专挑无人之处疾奔而去。
奔了一阵,双足乏力,软倒在地,“啊哟,啊哟”,不住呻吟。
他想到自己打自出生以来,何曾如此落魄,一时间气愤难平。
扯起嗓门,痛骂道:“他娘的!混账东西!老子已记下你的面貌了!他日,老子我若是东山再起,定要以牙还牙,打你十扁担!啊哟,啊哟,啊哟哟……”
他躺在地上呻吟了好一阵,疼痛稍减,腹中怨气也消了大半,脑子渐转清醒。
喃喃自语道:“我全家入狱,性命堪虞,多半神仙难救。我又是逃犯,也不知能够活到几时,何言东山再起?呵呵,当真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说着,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便在此时,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似是有人路过此地。
赵承志心下惶惶,立时忍痛爬起身来,半坐于地,背靠一面墙壁,低首含胸,不敢抬头直视。
迎面走来的是两个年青人,年纪皆与赵承志相仿。
其中一人道:“范兄,你可曾听闻总兵赵德昭通敌叛国之事?据说,他全家已然打入监牢,估计过不多久便要问斩。如今,独剩得其长子赵承志逃亡在外……”
赵承志一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险些张嘴应答,好在他预有思想准备,此刻一声未吭。
那人话锋一转,续道:“哦,是了!范兄,你与赵承志不是至交好友么?你可知那人去了何处?据说,官府悬赏三百两白银拿他。你若知道他的去处,嘿嘿,那可是一笔巨资啊!”
赵承志闻听此言,一颗心砰砰直跳,后背冷汗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