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大夏国的边境上,就一行六个和尚,身披袈裟,手持转经筒,赤足,一脚在夏国,一脚在方朝。
夜里的哭嚎声不绝,一阵阵风和巨大古怪的影子时而靠近,就像贴在脖子上一样,时而又走远,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
清风站在队伍的最末,这是他来前来苦修的第一晚,现在他想回去了。
“清风,你的脚步乱了。”前面师兄的声音平静无波,好像看不见那些鬼影似的。
清风羞恼,捂住脸,眼睛从缝隙里打量着不远处那个影子,风呜呜地刮,只有那影子飘在半空,他能感觉到,它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他手中的转经筒蓦地停了,踩在大夏国土地上的脚猛地收回,可惊慌之下,站立不稳,他跌倒在地,惊恐地望着那个黑影,道:“师兄,它在盯着我们!它马上就要杀了我们!”
清风四个师兄手中的转经筒依旧在轮转,最后面那个和清风年纪相仿的,俯下身子将清风拉起,帮清风拂去衣服的灰尘,道:“清风,这是我们要偿还的债。”
清风听说过古夏国曾经发生的事情,可他听着那些悲惨故事,只有同情而已。
“佛莲大陆处处佛莲盛开,唯有此处,寸草不生,原本沃野被怨念吞食,是整个佛门要赎的罪。”
“可现在就剩下咱们寺坚持了,别的寺庙高门大户,广收门徒,凭什么现在只剩下咱们?他们呢,他们怎么不来?!”清风年纪还太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若不是师兄揽住他,恐怕他马上就要哭着跑开了。
“清风,别人不做,不意味着我不做。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门子弟修己修心,不跟他人攀比。”师兄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第一天,也是站在最后,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鬼怪的影子,可那时候他不害怕,前头的师兄很多,师父站在最前面,他转经筒里的佛光能照得很远很远,他们都不害怕。
可现在师父到了天人五衰之境,整日躺在床上昏睡,随时都会仙去,整个感业寺树倒弥孙散,大家都各谋出路,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苦苦支撑。
“清风,你在师兄们这边走,跟着我们走完这一程罢。”打头的师兄叹了口气,转经筒里的佛光转暗了一瞬,等他说完,又亮了起来。
清风撒完了火,又有些歉疚,只好一步一步跟着师兄们往前走,转经筒安静地停在手心里,微蒙的亮光消散了。
“哎,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女声突然传来,划破了长空的寂静。
清风联想到话本里的女妖女鬼,刹那间吓得魂不附体,惊叫一声:“有鬼啊!”当即撒丫子就要跑。
还是他的师兄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身边。
“敢问阁下是?”打头的师兄面不改色,唱一声佛号后,问道。
严舒也不想吓他们,她和景诺跟了一路,经过考察,除了最小的那个小和尚尚且年幼外,其他人倒是都有颗坚毅不动摇的心,正是适合把净化怨念的任务交予他们。
天空泛起鱼肚白,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和尚们的转经筒停下,一晚的任务已经结束,血红的土地没有改变,那些黑影在日出前便已散去。
严舒打量面前这五个和尚,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贫,大的身上那件袍子上,许多修补的痕迹,不过针脚密实,看上去倒也整洁。
“我们是游历的修士,路过此地,便停下来四处转转。”严舒不想把自己和开阳的羁绊说出来。
景诺接道:“你们这样诵经祈福,于事无补。”
和尚苦笑一声:“不过安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