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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绮望月

他的语气那么轻松明快,笑容亦是真挚动人,可在昭叶听来,却觉得心里很是难过,终是忍不住说道,“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我朝重文轻武久已,公子才学过人,从军,终是可惜了。”

沈寒清先是愣了一愣,他未料到眼前气质清冷的佳人,出口竟是如此不俗,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着解释道:“其实,于我来说,无论是出入朝堂、对谈风云,还是驻守边塞、守土征战,皆是于家为国的楚囊之情。血性男儿,征战四方,自当如此。我的父亲以前也曾驻守边塞重镇,我幼时便以他为楷模。从军纵使辛苦,但只要一想到能让边境子民安居乐业,纵使卧雪眠霜,也是心安。”

昭叶看向沈寒清的眼神渐渐入迷,不同于朝堂上那些满口忠君为国、只知尸位素餐、舞弄权术的鼠辈,他眼前的男儿遗世独立,却是大周真真正正的好儿郎。

“我朝自太宗皇帝平登之围后,已放弃了西进,朝廷权贵皆以绥靖为国策,绵软骨素,自此虽国富但兵弱,以致边境子民受尽了外族侵略蹂躏之殇。这样的大周,虽名为天朝上国,实则是空台楼阁、镜花水月罢了。我投身军营,不只是因为沈家失势,已无问鼎朝堂之力,更是为了了却家父的遗愿。”

“沈大人的遗愿?”

“父亲病逝时,曾写下一篇《示儿》嘱托于我,其中一句——王师北平漠北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此生不敢忘。只有建立起强大的军事力,使来犯之敌望而生畏,才会有大周真正的繁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昭叶依稀记得听太子李括曾提及过此事,旬武一十七年,沈稹为绥南道节度使时,遇漠北人侵扰大周北境重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沈稹带兵和漠北人在边境对峙数月,其间一连上了七道奏折请求父皇增派援军,痛击外敌。而那时,朝堂上以户部柳大人为首的文臣们极力主和,以兵部魏大人为首的武将们极力主战。文臣武将们各执一词,朝堂上下人心不齐、互相掣肘,致使战机被贻误。终是文臣压过武将一头,明宗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臣讲和,为使和谈顺遂,平息漠北人的怒气,又下旨大加斥责了沈稹居心叵测、恶意挑起两国纷争、加深裂痕,而这场和谈的结果当然很是屈辱,沈稹悲愤不已,当时就病倒了。不过一年,便传来了病逝的消息。

不该提及他这些伤心过往的,昭叶惭愧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难以为继,伏着头,轻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我唐突冒昧了,不该以自己的小人之心来揣度公子的志向,更不该提及将军的伤心事,我自罚一杯。”

沈寒清刚要挥手制止,昭叶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唉,这酒甘冽醇厚异常,姑娘可要慢些喝。”

“不关姑娘的事,是我的过失,对着一位姑娘,实在不该讨论征战卫戍之事。今夜你我本该对谈诗酒风月、丝竹雅乐的,是我一时没有忍住,说了这许多不相干的事。”

“今日在宁远阁中诗酒之意甚浓,险些让我忘记了立于我身侧的是位大周的将军,刚刚公子一番壮语,倒是真切的令我记住了。”方才的那杯酒饮的过于猛了些,昭叶似乎蒙上了一层醉意,“也好,今夜只谈诗酒雅乐。这次轮到我了,今日在宁远阁中现学了一首词,现下便作歌一首,在此献丑了。”

昭叶凭栏而立,整个人好似冰灵清透的霜雪,她头上的飞仙髻微微松散,独留一缕青丝拂在修长如雪的颈项上,虽未施粉黛,但冰肌玉肤、晶莹剔透,自是一番好颜色,一身淡紫色襦裙轻接于地,缃绮银线、光华流转,纵然不是华服,穿在她身上却也显得高贵非常。

沈寒清心中暗暗念着:疏影浮动月下明,酒不醉人人自醉。

昭叶以羽调起,羽属水,柔婉的声音穿透了夜的清凉,好似涓涓溪流汇作山泉、穿过峡谷、越过林间,伴随而来的是由耳侧入发肤的舒畅自在。“明明如月兮,何时可掇?譬如朝露兮,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功名不早著,风霜无久质。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清歌袅袅,令人心旷神怡。”沈寒清不禁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姑娘总是这般深藏不露,令人琢磨不透。”

昭叶盈盈一笑,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青绮门城楼下的夜景。

远方玉带似的清溪紧紧围绕着长安这座繁华的古都,岸边载着一排排垂柳,河面很宽,铺满了荷叶,中间留下了仅能过一条小船的水面,几只野鸭在河里嬉戏。荷叶像一个个碧绿的玉盘,滚动着珍珠般的水珠,有的铺在水面上,托着绽放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半开半合。

微风中,一叶小舟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横陈在船尾,左手举着酒壶,肆意地饮着酒,右手握着一支荷花,若有所思的拍打着水面,早已回巢的野鸭受到惊吓,拼命的划水。船头,一位衣着轻纱的年轻女子吹着玉笛,身形纤瘦,如水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衬映着她发髻上闪闪发亮的银饰,绽放出银色的光芒,只见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船尾的贵公子,柔情似水,笑意盈盈。

昭叶指着清溪上的小舟说:“今夜竟然有人兴致与我们一样好,在这清溪之上泛舟赏月。”

沈寒清附言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只此意境,便知舟上这位兄台高过我许多,却是位风流的雅士。”

那一叶小舟自西向东飘临,离青绮门越来越近,笛音也愈渐响亮,昭叶不禁感慨道“这位姑娘吹得可真好,玉笛费损丹田气,而她的笛音竟如此润丽清晰。”

“气息均匀、迭音、倚音、颤音转换自如,看衣着气质,想来是长安城内教坊的乐伎,自小专攻玉笛,才可以吹奏得如此好!”

“乐伎和贵公子?”昭叶涉世未深,见到两个身份极不相衬的人在一起,不免感到有些吃惊。

“可有何不妥?”

“没什么,只是刚刚听到那笛音饱含深情,门第悬殊,希望那女子不是痴心错付、空欢喜一场。”暮去朝来颜色故,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昭叶从心底里暗暗地替那乐伎担忧了一番。

沈寒清一脸释然状,“家世出身于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若是真心相爱,即便最后如梁祝一般双双化蝶,也是甘之如饴。”

昭叶心中惊叹于他怎会有如此想法,但还是低声的说着,“死去元知万事空,人还是该好好活着。”

沉寂半刻,待那小舟驶离青绮门、消失于夜色,笛音也彻底听不见时,昭叶才缓缓回过神来。

沈寒清开口问道:“姑娘可是喜欢笛音?”

“是啊,从前我的娘亲很是喜欢竹笛的声音,我自小便受她影响。”

“可是这个?”只见沈寒清从袖袋中取出一把精致短小的竹笛,轻轻地移到唇边,双目低垂,朱唇轻启,那曲调分明是: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一曲《流思》作罢,昭叶陷入了沉思。

“叶姑娘,可听出了这曲调?”沈寒清温和地问道,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期待。

昭叶却只是装作不解的摇了摇头。

“罢了,我这呕哑嘲哳的乡野之音,恐是玷染了姑娘的耳朵。我父亲擅笛,而我母亲却只许我学琴,因此吹得并不好,让姑娘见笑了。”

“不,只是这样的笛子我从未见过,这音色也从未听过。”

“这是漠北人的短笛,是家父带回来给我的,这曲子亦是他常奏的,只是却不是吹给我母亲听的。”沈寒清面容上的无奈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如往常的释然。

竟是如此,昭叶抬头仰望着星云密布的夜空,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物换星移,造化弄人,无数个夜晚,北境之地的夜空上飘荡着《流思》,而长安城重重宫墙内,那个人却怎么也听不到……

“既然姑娘喜欢笛音,我便允诺姑娘,下次再见时,我一定要练好笛子,吹奏给姑娘听。”

“好,那便这样说定了。”

“夜深了,我送姑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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