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百姓,都指着他供应些廉价木柴,怎么敢有人加害于他?”
杀他的凶手如今已被白鸣踢到了河里,这下死无对证了。
“你替官家做事,又何必告诉我这些?”白鸣望着孙识身上的官服不解。
“我先是墨阳城的百姓,再是林小斐的朋友,最后才是墨阳的官卒。”
他的声音一直很平和,唯独这一句压低了声音。
“身为朋友,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甚至没法为他昭雪,我心有愧疚。”
“你想让我帮忙查查真相?”
“怎么称呼?”孙识伸出一只手。
“白鸣。”
“白兄,若是能帮我了却心愿,孙某不胜感激。”
“他乃这寺中方丈释明所害。”
白鸣叹了口气。
“怎么会?释明方丈虽有些骄横,但也指着他向寺中提供柴火,万万没有害他的理由啊!”孙识不敢相信。
白鸣隐去了一些细节,将释明谋害他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讲给孙识听。
“这……这……”
“林小斐他动了歹心,将这恶僧激怒,也着实怪他自己贪婪。”
“不,不。林兄他一向老实谨慎,就连上山伐木都需先喝上几杯烈酒壮胆。你说他酒后误杀尚有可能,但敲诈释明,又怎么可能?”
孙识震惊地无以复加。他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抱着头,眼眶瞪得要将眼珠子迸射出去一般。半晌,他才缓过心思喃喃:“几日前他曾有向我提过一嘴,难不成……”
“提过什么?”
“官家卖柴的人找他,要他因私伐树木向官家补交罚款。他问我可有办法帮他求求情。”
“你怎么说的?”
“我一介小吏,怎么能在墨阳府里说上话?”
白鸣挠了挠头,将信息串联起来:“也就是说,是衙门要他补交罚款,他拿不出手,便只得铤而走险,向释明开口要钱。”
“我不知道。”孙识已没了刚才的平静。他瘫坐在地上,仿佛好友之死是因他而起那般。
“节哀顺变。”白鸣拍了拍他的背。
他没有什么安慰人的天赋,这种时候还是少说话吧。
孙识的眼眶红了一圈,最后也没能滴出眼泪来。他沉默了片刻,重新站起身。
“今早撞见那税官在这捣毁尸骨,原以为是他要毁尸灭迹;现在想来,只是少了一笔污银发泄罢了。”孙识凄然一笑:“还是我误会了。”
他整理了整理衣服,擦去身上沾染的泥土,然后向白鸣作了个揖:“多谢白兄了。”
说罢,他便转身回到了不远的寺庙遗迹。
白鸣眨眼的功夫,他人就已经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除了有些泛红的眼圈,再无别的迹象能证明此人刚刚经历了强烈的情感波动。
都是苦命人,却谁也做不了什么。白鸣心里感叹,手上却是另一番架势。
他从身后拔出新提的剑,拽了片树叶擦拭了擦拭。
普通人做不了什么,他可不是普通人。
这税官想敲竹杠发一笔横财本就是作恶,现如今为了泄愤亵渎尸骸,弄丢了他一个业绩那便是恶上加恶。
常言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白鸣将擦好的剑重新放回剑鞘,然后朝着墨阳城的衙门迈步。
现在,作恶的报应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