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桐精神烁然,恍若又有了力气,咧嘴向光亮处跑去“到了!就快到了!”
漫漫长“夜”中,他都是以此勉励自己,只要逃离出去,就有一线生机。
秘道外正下着小雨,树木瘆瘆,泥土湿滑,李疏桐刚出洞,脚下一软,不慎跌倒了,整个人都扑在乱石泥潭之中。
他放声大笑,眼泪顺着雨水滴落下来。
这世上,他举目无亲了。
心情刚平复些许,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想起自己是躺在乱石下,连忙起身,抬手蹭蹭衣服,好让血液不掉落下来,用脚去填平凹陷的地方,盖了层碎石杂草后,他再度向前奔跑。
沿着树木,他来到一条河边,放慢了脚步。
此地他并不熟悉,大抵是出了中都城,不用再多担忧。他缓缓坐下,靠在河岸边歇息。
李疏桐此时浑身燥热,顾不得是脏是净,双手相连,捧起一掬河水,模样虔诚,用力泼到脸上,凉飕飕的,使他清醒许多。
回过神来,他正低垂着头。看着水中的倒影。他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河水却因声响而产生波动,变得更加扭曲了。
“我真是个懦夫,连自己母亲都护不住。”
河水倒映下,他的脸红肿不堪,像是迟来的羞赧。他固然怨恨那些杀她母亲的人,可他更恨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母亲临死前传音与我,要我为她与李家满门报仇。”他垂眸,报仇哪有那么容易?光是那两人的实力,便是修行多年也难以抵达,何况听其话语,背后大有人在,他如何反抗。
在睁眼那时,他只顾着寻看母亲,倒疏忽了那两人,现在依稀回忆,他们应是曾和李家有渊缘,后又背叛;紫衣妇人用一把银镰杀了母亲,而负剑男子想要阻拦,没能及时。中间又发生了争吵打斗,二人信念相悖,显然是出自两个不同的势力。
“李家……”李疏桐睫毛轻颤,他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对于其他不认识的亲族死讯,他没什么触动;可面对那个仅活在别人话语中的父亲,他到底还是添了分哀愁。
施了一记除尘咒,李疏桐起身,继续向前而去。有水流的地方,就会有人家。
“桂花糕——桂花糕——香甜软糯的桂花糕喽——”
老叟的吆卖声由远及近,同老桥边的摊贩一般腔调,李疏桐倍感亲切,不由加快脚步。
“老大爷,我能向你打听个事吗,此地是何方啊?”李疏桐害羞的挠挠脸。不认识人家,不买人家东西,非亲非故,张口就要人帮忙,着实是使他难堪,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卖桂花糕的老人呵呵一笑:“这里是安庆镇,于——中都城以南,泸陵城以北。”
“哦哦,原是如此!”李疏桐闻言,心下踏实不少,赶忙应和,好结束话题。
老人好奇的扫他一眼:“咦,小伙子,你是哪里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啊?”李疏桐脑中的弦立马绷紧,换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叹息一声:“不瞒大爷,我这是从外地投奔亲戚来了!我家家道中落,生活清苦。听说我母家舅舅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就想着赶来沾沾光嘛,没曾想这世道太坏,竟有人把我包裹偷了去!”
他手胡乱一指:“还好及时赶到了,他就住不远,要不我可要露宿街头了。”
李疏桐转身要走,身后又传来老者声音。
“小伙子,你说错了,我们这儿可没有扒手,你的东西被偷了,八成…不是人偷的——”
“不是人偷的?!”李疏桐猛地回头,目光凌厉。
老者被吓了一着,想了想,还是压着嗓子道“我们这里……有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