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桐更懵了,而后瞬间反应过来,这下他应该不用死了。
“这次死里逃生,待回去山上后,奴就要成婚了,届时请大人来喝喜酒。”这是在强调他与张达的关系,请喝喜酒,又能缩短他与白濯缨的距离感。
白濯缨嗯了声,丢下手帕,带着李疏桐离开此地,把他交给粮草队看护。
不知为何,李疏桐觉得,白濯缨的脸色好像比刚刚黑了寸许。
待花岗山援军赶来,白濯缨若无其事地指挥军队打扫战场,并宣布紫霄道长战死的消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夜深,李疏桐与白濯缨帐中执棋,灯花溅落,二人影子斜斜对峙,泥炉上烫着烈酒,酒香四溢,令人心醉。
“又是大人赢了,大人棋艺高超,桐奴自叹弗如。”李疏桐恬笑说道。
白濯缨叹了口气:“我眼不盲,要不是你让我,我岂会赢?”
饮下一杯酒,白濯缨咂咂舌,腹中如有烈火燃烧,干巴巴烧到嘴里,更渴了些。
他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面上泛红,模糊嚷道:“桐奴?”
这低沉的呓语,使李疏桐跪了下来,“奴在。”
白濯缨掀起眼帘,迷蒙地看着李疏桐,急道:“你起来呀,跪着干嘛?再来喝几杯。”
“大人,您醉了,奴先退下了。”
“我没醉!”白濯缨重重一掷酒杯,落在黄梨花木桌上,他轻轻笑着,李疏桐却从中读出哀伤的味道:“整日这般拘束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疏桐抬头看向白濯缨,目光坚忍:“大人,奴以为,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
“幸运?这算什么幸运?被人当作鱼肉一样宰割?整日担惊受怕,刀尖舔血,满腹算计,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算什么幸运?苟且偷生,还不如死了算!”
白濯缨手滑,丢下杯子,在李疏桐脚边炸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垂下头,李疏桐羞愧回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闻言,白濯缨双眼瞪大,差点将桌子翻了去:“你说什么?不对!连你也骗我?你怎会如此想!”
他胸口起伏不定,失了往日温润神态,蛮横地指了指帐外:“你滚!你满口胡话,我今日不想见你。”
点点头,李疏桐应声起身,向帐外走去,身后白濯缨声音再次响起。
“等一等。”他鞋子反穿,半拖着下了地,冲到晦暗中去,翻箱倒柜,滴哩铛啷掏出一件斗篷。
斗篷呈银白色,绣着暗纹,在灯火照耀下,水波般流动,领口袖口都缝了厚厚的白狐绒,像是白濯缨平时会穿的。
叠得方正的斗篷,在白濯缨手中抖落开,披到李疏桐身上,他嘴里含糊不清,说的话字字带着暖意,掺杂酒香。
“夜里风凉,你披件斗篷,担心冻着。”
敛下眸子,李疏桐走出营帐,大雪纷飞,带不走他一丝体温。
伸出手,雪花在他手中融化,流出指缝,李疏桐握紧了拳。
但愿白濯缨只是在耍酒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