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剑,他实在不敢大意,脚踏一步,真气狷狂,出拳相敌。
眼前的剑在瞳孔中放大,加速,这一刻,仿佛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周围的一切都恍若静止,弹指,挥剑,闪躲,跃身回拳,皆是行云流水,气息交织不相上下。
莫欲还踏叶而视,旋即扭身拍来,旋转一跃,蛮风霄巧妙躲开。
地面震荡,一人宽厚的大坑出落眼前。
地上的裂痕还在蔓延,莫欲还每踏一步,炸响声都能和闷声雷鸣遥相呼应。
气势更是浩瀚磅礴,硬拼显然不行,他的身法也相当恐怖。
总能以最不可能的角度,顺势挥出剑身,而后剑意劲风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又是一剑,以排江倒海之势呼啸斩击,碎石裹着劲气,一同袭来,闪躲不及,只能双手合拍,抱住剑身。
铿锵之音,狂鸣激荡。
蛮风霄跳身随势,又轰击一拳,这才破开绝境。
身下的土地,早已经满目疮痍,坑洞无数,碎土松软,立于其上,身有不稳。
根本不给蛮风霄喘息的机会,又是数道剑气形成一张罗网,笼罩过来。
随着莫欲还的剑势越来越越凌厉,就连他手中剑都已看不清,只剩漫天剑影。
虽避开要害,可身上七零八落,也有不少伤口。
堂堂一国之主,却被人在家门前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这时,可由不得他多想,面子不重要,只要莫欲还消气,也是好的。
至于流言,亦不会有传开的那天。
蛮风霄越挡越心惊,这重剑一般人根本提不起,他却使得虎虎生威,霸道而刚烈。
大雨,倾盆而至。
“呲啦!”
道道蓝白色的雷电,从墨云轰然劈下。
真气劲风的流转,甚至隔绝了狂暴的大雨。
无论是蛮风霄,还是莫欲还,都没听到身后那酒摊草棚轰然坍塌。
剑气肆虐,拳风刚硬,几番推抵之间,以霸道著称的霸拳之上竟也传来阵阵酥麻之感。
蛮风霄紧握的虎口处,浸出丝丝血迹,全身酸痛。
气息已有些狼狈,满头大汗。
在旁人看来,只不过一剑一拳。
可实际上,莫欲还那剑意又何止万道。
“我输了!”蛮风霄出声道。
收拳侧身,飞速后退,尽管动作极为敏捷,依然挨下余下的剑气。
嘴角挂彩,可蛮风霄心情却一片大好。
剑仙一剑是可遇不可求的,每年赐剑都会让蛮风霄感悟颇深。
莫欲还的剑法已领教七式,但后边两剑,他更没信心接下。
传言莫欲还所自创踏天剑决,共有九式,九剑归一可踏天,天下剑法无人能出其右。
踏天二字,何等的壮言孤傲!
而他,有这个资格。
拭去血液,轻咳一声,蛮风霄投去感激的目光,不过,回馈的只是一道冷哼声。
收剑皱眉,莫欲还觉得他的境界不该凝实的这般缓慢,大概和分神治国有关吧。
自觉尴尬,可教主气度不可失,众将士可还看着呢。
收剑的一瞬间,异象皆散,只剩细腻如丝的冷雨,连绵不绝。
仿佛一个孩子,哭闹之后,还在不停抽噎,忧郁而伤心。
“请!”蛮风霄挥手,礼道。
双手负于背后,仍阵阵酸麻,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然后就在蛮风霄目瞪口呆的神色里,看到莫欲还被酒瓮从背后当头拍击。
老翁的头发根根炸开,尤像一朵棉花糖。
不过,剑仙的反应何等迅敏,自然一击落空。
“臭小子,每回酒都只喝一口,你怎不尝尝牛肉?”老翁怒不可遏,气哄哄道。
“这酿酒之法,老头我也是学了七八分,那牛肉可分毫不差!”老翁不管不顾,又连说一句。
和方才不同,怒气冲冲的这个声音令他熟悉不已,眼前老者,正是幼时的师父!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蛮风霄正想笑,还没等笑出来,就见老翁无差别迁怒。
“还有你,蛮小子,你们打坏我的酒棚,我那一堆的酒酿,你如何赔!”说到此处,老翁更为气结。
别看老翁年岁已高,可声音依旧洪亮。
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容之上,尽是心疼。
师父向来不喜饮酒,说这愁融于酒却浓于酒,杯杯更续,杯杯愁,倒头入梦愁更愁!
却没想,他老人家竟然为了自己,学着妹妹的手法,亲自酿酒。
一时间,莫欲还那八尺高的健壮身躯微微一震,眼中竟有些朦胧。
再看到他因伤而落下残疾的跛脚,莫欲还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一桩旧事。
原来,这伤也是为了他们兄妹二人。
一丝愧疚浮上心头,这些年自己疏忽,故人近在眼前,却视而不见。
“师父!”莫欲还就欲行礼跪拜,声参哽咽。
“逝者已矣,让为师随你一道祭拜去吧!”叹息一声,老翁当即扶起莫欲还,满眼慈祥,道:“顶天立地的剑仙,何能跪得?”
此时,老翁面庞上早已老泪纵横,欣慰不已。
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臭小子,终是浩然正气,名传江湖。
只是可惜莫静萱逝去,白发人送黑发人。
七年光景,老翁看得出来,莫欲还的心境,终究是接纳了这个妹夫。
这才现身相认,毕竟自己时日无多,总要去见见日思夜想的徒儿。
莫欲还那冰冷的脸,终于有一丝缓和,露出一个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别笑了,再笑蛮小子就憋不住了!”看的老翁满脸嫌弃,制止道。
惆然正色,蛮风霄也向老者微微行礼。
正是为了让蛮音同莫欲还一道去上香看望,这才命护法外出,待三日后,当可出发。
三人缓缓进城,只留一众士兵们,面面相觑,连忙揉眼,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又生掐一下,果然肉疼,自问一句,刚刚那真的是名震江湖的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