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真正开启大家话匣子的,还得是面包。提到附近好吃的面包房后,才发现大家竟然都喜欢去同一家店。
只可惜见律和爱华都喜欢那种带馅料的面包,轰和佑里还有稔幸则坚持吐司即可。至于舞和真琴则来者不拒。
由此,气氛也就热烈起来。
玩闹过半,佑里提到了上戏剧课的时候,老师强调念台词的重音掌握什么的,很是复杂。
对此,舞和叶子也疯狂点头。
看到了同伴的苦恼,热情的研一生们似乎很乐意帮忙,至于在座的两位预科生还没被批评过,但也很想在这方面请教前辈们。
于是轰悠理所应当地反问:“两位在戏剧课上怎么表达的,说台词的时候想着什么呢?怎么样说的呢?拿着台词吗?”
见律说,“基本会先背下来的。背诵之前会考虑选自什么作品,这个人的身份,年龄,他要做的事,说话的对象……但还是觉得很抽象。”
佑里点头,“律酱这个方法在演技理论的课上讲过,用起来有些帮助,但总感觉还不够,具体应用的时候,比如那个人的表情,眼神、手指等等还是……”
71期四个人面面相觑,很想呼叫剧团的上级生们,预科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们在预科时上课的时候可还处在拿着词,有感情得朗读的阶段,怎么到了这两个这里,难度就突然升级了?
然而她们的呐喊无人倾听,特别是轰悠,悔不当初,不该被大地桑骗!
但后悔已经晚了,上了贼船哪有下来的道理。
一行八个人在小小的房间里讨论着,比划着,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晚上预科生要去集合的时间了。
而被迫补课半天,心力交瘁的剧团新人同被迫营业的本科生们都默默擦了把汗。
快点让预科生去开会!
这两个人真的很敢问啊!
再问下去,她们这个前辈的尊严就没办法维持了!
临走的时候,轰悠落在最后,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有人托我交给你们的,说是为之前的失礼而道歉。”
送走几位之后,见律和佑里好奇地打开信封,“是票!”
月组的现任top大地真央在宝塚大剧场的最后一场表演,被叫作“千秋乐”的票。
见律指着信封里的信纸补充,“还有一封信!”
佑里接过见律递来的信,展开。
字迹有些龙飞凤舞的,但很潇洒。
“是大地桑的,她说听人说你和她很像,就跑来看你,因为吓到我们了,所以作为道歉的礼物,请我们看剧。”
见律又看了票一眼,无厘头地询问到,“这个值多少钱?”
佑里抬头,“你要卖掉吗?”
“随口问一句。”见律耸肩,“不过,我得拍下来。”
看到佑里不解,见律补充说明:“之前不是说过,我最好的朋友,她最喜欢的就是大地真央,所以拍照给她看,检票之后就只剩下票根了。”
佑里看了眼手里的票,顿时觉得沉甸甸的,“要不,你把我的给你朋友?”
见律也觉得这个票有些烫手,但有时候别人的给予根本不会给接收方拒绝的机会的,“佑里,你得明白,大地桑肯定不只是为了道歉,才送这么珍贵的礼物的,她一定想要通过这场剧告诉我们些什么!”
佑里也同意,但她同样也有一种微微不适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被那些本科生批评还要别扭。
她自嘲着,“也是,上级生还是top star特意交给我们的千秋乐的票,怎么样都不会只是一个道歉而已。”
最终,两个人一同放弃思考,“反正也不过是看一场剧,下周休息看了再说!”
新的休息日,早早洗漱好的小白二人组出了音校之后,终于可以稍微大点声音说话了。
“听说平日的时候,很多低年级的生徒都在二楼边学边看呢。”
“但退团目应该不一样吧!”
而换上便装,融入进粉丝的海洋中,两个对镜头还不敏锐的小朋友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抓拍了,还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过分冷静地看着周围人狂欢。
进入剧场,好戏开场。
伴随着top star登台,见律这才发现,时隔两个月再看剧时,她已经无法做到当初单纯的欣赏,不由自主地便会把观剧变成更加细致的观摩学习和源源不断的感悟。
见律暗自感叹这大概算是职业病的一种,却依旧认真揣摩着,直到旁边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是佑里,这个感性的大个子又哭了。昨天被骂完还没哭够吗?
毫无疑问见律是理性的,但她从戏剧里看到了另一个大地,不同于那天见到的爽朗的洒脱,还有些顽皮的大地。
今日所见,便是那个将自己融进剧中的大地,这样的人物往往极具吸引力,哪怕再理性的见律也被这样的大地拉进属于这部剧的情绪的旋涡。
见律被剧情带动,他发现舞台上的那个主角忽然变得生动了,他会弯着腰,用食指细细描绘恋人的脸颊,会散发出属于他的琥珀香的味道。
那个主角,他活了。
当star从银桥走过,演员致谢后,属于剧的部分结束,佑里和见律都只顾着回味,她们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
“佑里,我懂了!角色塑造的诀窍!”见律转身,小声跟靠在椅子上的佑里说了一句。
佑里点头,两个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要细节”,不是从历史课本上得知这个人的出生年月国籍而已。
如果这个角色是军官,那他身高多少,惯用手是哪一只,会穿哪种军靴?制式的还是尚有余力购买更奢华的?
会喝酒吗?是喜欢喝威士忌还是啤酒呢?喜欢微醺还是酩酊大醉?
他抽烟吗?抽多少,抽烟的时候会用怎样的姿势,怎样的神态?是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还是更喜欢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呢?
他的生活习惯好吗?是一丝不苟的精致,还是大大咧咧的潦草,台本上说不详尽的地方,全靠演员的肢体语言表述。
而身体不过是语言的延伸,每一句台词在塑造角色的同时,也被角色刻画着。想要说好台词,重点在于这个角色,在于故事发展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她们终于明白,台词和动作都是为故事的情节服务的。
而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除了可以从自己的台词动作里发掘,演着对手戏的配角、身边人,也同样是这个角色的镜子,真实反映着这个角色的人物像。
演戏是要拿自己独自想象的那个角色像和众人衬托下的那个角色像做对比,一点点调整每一个违和的细节……
难怪她们总觉得自己演出来的太过别扭!本末倒置的她们,早就该发现了!
实际上,月组的top邀请还是预科的在校生来看剧,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根本瞒不住制作人和月组组长。
本来还觉得大地会不会拔苗助长,但没想到对方只是觉得这两位对于top和上级生的尊敬不够,决定用现场给她们以震撼教育。
制作人听完了理由后仍然半信半疑。
但看着大地长大的组长却知道这位的口是心非。
大地嘴硬中隐藏着的,是希望后来人能够真心喜欢上宝塚的舞台,不枉她们将青春浇筑在宝塚,不负韶华。
而大地也果然如同组长所想的那样,她想在后来人的眼里看到火,希望她们不要因为宝塚上下级制度的规训而丧失最宝贵的独立思考精神。
同时,她也默默在心底希望,希望自己不要被那两个小朋友认为是多管闲事,希望她们能打心眼里喜欢宝塚的舞台。
而对见律和佑里来说,这一天的震撼不仅仅是芝居的课堂而已,到了秀的部分,背景板一般的轰悠也在热烈的跳舞合唱的事,同样震撼了她们。
大家都在看top,但作为舞台人的她们看到了更多舞台人的生活。
想到某一天自己也能把自己所学所获这么愉快地表达给观众,让对方和自己的情绪共鸣,这是多么快活的事啊!
而在大地桑的毕业致辞中,饭的哭声也让两个人第一次认真思考:终有一日,她们会离开宝塚,那时的她们又会是什么模样?可以独当一面吗?能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