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用接任务时便想说,换一批吧,这样的人,多跑跑都怕累死!
陈立却给他透的底,因为自己马上要出任务,这几十个已经是体质最好的了,如今战事紧急,都使的意思,只能边养边练,边淘汰,练的好,自然就是正式的团练军兵卒。
“练出一都,我便是都头!大概是这意思吧!”邢用烤着篝火,思考着陈立的话,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邢都头。”
转头一看,正是一个流民新兵,邢用连忙丢了那些担忧,问到:“范二,何事?”
范二家,就在纸坊镇东面山里,那日,十余金兵突然杀入村里,见人就杀人,有火便烧屋。
范二兄长才出院子查看,便死在院门口,范二犯反应极快,背上六岁的侄儿,拉上五十老母便从后门跑了,至于家中嫂嫂,正在厢房干活,如今死活,他一直不知!
范二村子自然不止跑了他家几口,十余金人,怎杀得光一整村,但是,谁也没有敢往回走,只能远远看着半个村子染红半边天。
至于怎么走到成家寨的,范二其实不甚清楚,只是跟着几个识路不断爬山涉水,这便走到了,路途上,母亲腿脚不便,还摔伤了,至今未痊愈。
原本范二只期望,自己身板好,凭一身力气,寻些寨子中的活,能养活侄儿与老母就行;
却不想,那成家可恶,每日喂猪抓羊、砍柴担水,干得累死累活,范二也只能得一丁点口粮,别说养活侄儿老母,他自己就吃不饱。
可是能怎么办?看着侄儿老母饿死么?范二自问做不到,他只能匀着给一家人吊命。
真的是吊命,他认识的一家寨邻,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境,便因壮劳力多吃了些,把儿子饿病了,老父觉得愧疚,也或许觉得自己是拖累,自己把自己吊死了!
每每想起此事,范二就害怕的不行,每天半夜都要起身看看老母,直到团练军进了寨。
再后来,便是团练军在窝棚区设粥棚,范二破天荒的吃上了米粥,把全家人喂了半饱,这还没完,第二日中午,吃了七成饱;
而在中午之后,便是慕军,别说什么好男不当兵,那是没饿过的人说的,再听那一日二升粮饷,范二毫不犹豫的便报了名。
不过,昨日入军,晚上吃了一顿饱饭,第二日范二便被挑了出来,规制到了一个新组的队伍中,而且还要出任务,机智的范二,顿时觉得这几日的饭,恐怕是卖命钱。
“咱团练军,真给粮么?”这便是范二如今最关心的事,寻着机会,他便摸到了邢用身边。
邢用听他问话,咧嘴一笑:“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你应募时那百斤稻米,难道是假的不成?假的你还搬回家搬得那么起劲!”
范二死命摇头,赶紧解释:“瞧都头说的,俺是想问,若是战死,真有三千斤抚恤?”
邢用收敛了笑容,觉得这范二有些晦气,但想想又觉得这是个伶俐人,便低声多说了两句:
“放心,如果太危险,就不会派你们这样的新人来,死不了;再说,就是真死了,三千斤,断不会错,前日和金贼作战而亡的兄弟,抚恤已经拉到家中,子弟入了孤勇营,也是团练军养着教着。”
范二摇头改点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信,但不敢多问,想想他换了话题:“都头,那背篓里,到底装得啥呀,还不让看。”
邢用突然觉得这伶俐人又不伶俐了,眉头一皱:“瞎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邢用自己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扎营地左侧的空地,而后打了个寒颤。
那空地,摆放着五六十个背篓,拢成一片,背篓口用粗布盖得严实,又用麻绳捆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