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瞟白肚,范二被人摇醒。
他是值夜兵,不用参与收拾行装,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已经开始列队的队伍。
副都头邢用站在最前面,身穿半身铁甲,手扶军刀正往自己这边看。
而列队的兵卒,前面五十人,披甲者二十,腰挎配刀。无甲者三十,手握竹枪。
后五十人,粗布麻衣,却是和范二一样的流民新兵,没配武器,背上背着昨日拢在营地旁的背篓。
“出发!”
范二刚起身,揉揉眼,便听到了命令。
想着自己的背篓还没背,顿时有点慌,转身一看,却看到一个老卒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范二以为要挨骂,却不想,那老卒递过来两张烙饼一个水袋。
“嘿,叫队正。”
范二正疑惑,老卒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歪头看去,不但看到了龙二哥,还看到了自己的背篓,正背在龙二哥所说的队长身上。
范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抱拳弯腰,喊到:“队正!”
队正点头,但是脸很冷,迈步超前,留下一句:“跟上,别掉队!”
待队正走远,龙二哥上前拉着发呆的范二,一边追队伍,一边说到:“别怕,他那脸,常年都是冬天!”
范二跟着走,龙二哥可能怕范二误会,又说到:“队正其实人不错,不过,他家是大谭县的,父亲和二弟上个月都死在金人手里,从此不太笑。”
听着龙二哥瞎聊,范二一行人东行了三里多山路。
途中他接回了队正替他背的背篓,路过一个小寨子,残垣满地,龙二哥说,金人攻寨那天,这个寨子的人,被驱赶着去攻成家寨北墙,大多死在了寨墙下。
范二不由想起自己的小村,想起大哥和大嫂;
近日听多了团练军杀金贼,他才知,原来,他心中也有愤恨,只是从前,他不愿想,不敢想,皆因想也无用。
正胡思乱想,队伍突然停止了前进,范二这才反应过来,左右环顾。
这是两座大山之间的一块小平地,但越往两山间走,地势越低,平地越窄,渐渐缩成了一套小道,蜿蜒入丛林,消失不见。
“都听好了,打起精神,从这个葫芦口下去,行到河边,干完活就撤回,快进快出。”副都头邢用大声下令,生怕有人听不见,还来回走动着。
老卒们静静的,大多在低头检查身上的甲胄、刀剑。连话多的龙二哥,也不出声了;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新兵们嗡嗡的议论声,让龙二挺心烦。
这时,副都头邢用站定,补充到:“河对岸,可能有金人出没,不听命令者,当斩!明白没有?”
“明白!”老卒们大声回应!
新丁则一时鸦雀!
范二也是一阵心慌,不是没危险么,怎么就当斩了?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预防遇到情况,新丁们乱了套,提前警示,不一定真有险!
而后队伍开始小跑前进,下至山口,便拐进小道,小道高低不平,蜿蜒崎岖,但并没有范二想象的远,不过半里地,树木渐少,且已能听见河水声。
“哎哟!”
一声叫喊,范二抬头望去,却是一个新卒没走稳,摔了个狗吃屎!
“啊!”
没等其他人嘲笑,那摔倒的新卒惨叫一声,面露惊恐的指着地上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