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寻本溯源,从恩怨最初,慢悠悠开始讲道:“沈隗触碰禁忌而招致横死,追杀他的各方势力中除天宫外,西洲陈氏赫然在列。真君前辈可有要说的?”
陈子洲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眯眼微笑道:“老夫洗耳恭听。”
言下之意,他无话可讲,并愿意听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杨培风颔首,接着道:“不久前我布了个小的阵法,用处不大,仅以残躯殉道的决心、以莫大代价,替桐洲万千生灵告问苍天,西州三姓剑锋何在?”
“老天爷很慷慨,我在得到答案同时更惊奇地发现,木子凉竟也牵扯其中且影响深远。陈氏与她共同出现过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唯有程家湾。于是我带着答案去寻求问题根源,斗胆一猜,心中就有了个大概。”
陈子洲被勾起兴致,好奇对方能推算到哪一步,道:“你还知道什么,都大大方方的说!”
杨培风自然无所顾忌,悠哉道:“自权灵华叛逃天宫后,江、陈两家日渐收敛,韬光养晦。毋庸置疑的天宫对立面。于是,江权陈理应同我大虞精诚合作,再兴人族万年伟业!但实事却完全相反,尔等竟毅然相助为天宫操控的无道之梁国,真个令人……呵呵。遗憾。”
陈子洲脱口而出道:“大虞兴不义之兵,我等为苍生计,有何不可?”
杨培风眉头一皱,火冒三丈,嗤笑道:“能来此地的皆为天下英雄,这般只能诓骗三岁小儿的场面话,真君还是省省的好,恐贻笑大方。”
什么狗屁为苍生计,堂堂敕阴真君胡乱扯皮,对得起乐嘉城中被梁氏残害的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杨培风直接断言:“天宫追杀沈隗是为禁忌本身,而你西洲出现在程家湾,更多是为木子凉。对否?”
陈子洲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已解开禁忌,木子凉会为你出手?”
杨培风话锋一转:“打个赌?”
陈子洲道:“说。”
杨培风笑得天真无邪:“培风所求无非一个天下承平,但吾心知肚明,世上万事但凡牵扯到个‘利’字,就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再难相让了。培风岂敢凭一个赌局而要求西洲如何?于是我的要求非常简单,事后你与我拱手作揖,说‘杨公赌术天下无双,陈某人心悦诚服’,则可。”
陈子洲蹙眉,后悔与此子多费唇舌。
其轻描淡写的几句屁话,直接将桐州战乱、百姓流离的罪业,归咎于他西洲三姓利字当头。
简直胡说八道!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惊叹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叫敕阴真君拱手下拜。而非深究其话有何不妥。
而且这赌局除了招人记恨之外,怎么看都没别的好处。实在匪夷所思。
陈子洲被气得哑口无言。他当然还能说些什么“志同道不合”之类的话顶回去。但……凭什么?他刻苦修行,无数次险中求胜才侥幸跻身十三境,被世人尊称一句真君,莫非是为与人斗嘴、为向个小辈妥协?
杨培风好似没察觉敕阴真君脸色有异,边摊开双手,边慢悠悠地转过身,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叫人瞧了,八成还以为他才是什么真君神君的。
“我已解开禁忌,断定木前辈会来,可您老却心存疑虑。这样,我背过身,不躲不避,任由真君取我性命,若您觉有失身份亦可叫其他人代——”
话音戛然而止。
敕阴真君抬手一掌,不遗余力地拍在杨培风后背。
无人救他。
围观的众人同时屏住呼吸,叫这小子目中无人,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