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醉花楼的姑娘们大多都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其中有节气高的,一开始也是抵死不从的。
可只要关进惩戒室里,不出两日,就都乖乖认命了。
瑛娘听到秦妈妈要把小果关进惩戒室里,脸上果然显现了一丝着急的神色。
“妈妈,小果儿是我让她出去给我买一些胭脂水粉的,您别误会。我换件衣服梳个妆就去。”
哼,一个丫鬟,她倒是护得紧。
秦妈妈又换回了那副温柔和煦的假面,“好好好,下次你的胭脂用完了,跟妈妈知会一声就好,妈妈派人给你置办,哪还用得着小果儿去买,你身边还是离不得人的。”
瑛娘听着秦妈妈表面是关心,实则是敲打警告的话,内心泛起一声冷笑。
她和小果儿一星半点的自由也要看人脸色。
她们本就是没有自由的最卑贱的人啊。
等秦妈妈扭着腰肢关上门后,瑛娘赶忙走到梳妆台前,将妆奁匣子最底层的抽屉里的一枚青玉簪拿出来,放在轩窗下面的小桌上。
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蜜蕊色齐胸襦裙,只簪了一枚不起眼的镂空海棠花素银簪子,便出了门。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气儿,胭脂水粉,口脂眉粉她一律都没抹。
她本意是想打扮的素净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喜欢花团锦簇、浓妆艳抹的,若是看到她这病怏怏的样子,觉得倒胃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没想到,效果竟然和她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她故意装作在病中的样子,微微蹙着娥眉,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
对着陈峰遥缓缓屈膝做了个福礼,起身站直时,身体还虚弱般的略微摇晃了一下,这番楚楚可怜的姿态反而让陈峰遥起了怜爱之心。
“大人万福。”
陈峰遥自从见到瑛娘的第一眼开始,心中便涌起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瑛娘打扮得多么光鲜亮丽、引人注目,而是她过于素雅,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清新气质,使得陈峰遥不由自主地多留意了几眼。
青楼里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鲜少能看到瑛娘这样干净不施粉黛的一张素颜。
瑛娘姿色自不必说,盈盈的一双会说话的眸子,看人时,能把人的魂给勾没了,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干干净净的,没有多余的口脂点缀,反而更想让人品尝一番。
陈峰遥觉得她很特别,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尚未听闻她弹奏琵琶,便已对其技艺充满期待,想必瑛娘确实不负盛名。
瑛娘感受到陈峰遥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不由慌了慌,她暗暗祈祷,自己伪装生病一事可千万不被看出来。
于是,瑛娘故作柔弱无力之态,娇声说道:“奴家身体欠佳,有劳大人久候多时,实在惭愧至极,请大人切莫责怪。”
陈峰遥半边身子都酥了,缓过了神,清了清嗓子,也没了面对秦妈妈时的疾言厉色,音调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
“瑛娘莫要惊慌。陈某今日前来,纯粹是因为倾慕姑娘的高超琴艺,特地前来拜访聆听。不知瑛娘可否赏光,为在下这个粗俗之人弹奏一曲呢?”
瑛娘放了心,小果儿说的果然没错,男人真的都喜欢女人的“绿茶”行为。
别看那丫头从没跟过男人,成天跟个假小子一样四处疯跑。男人的心思她倒是摸得透,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总是说些稀奇古怪的词,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大人不嫌弃奴家的拙劣之技,是奴家的荣幸。不知大人想听什么?”
“挑你拿手的来。”
瑛娘垂下眼睫,短暂的思索了一下,轻轻将一双洁白如玉的皓腕搭在琵琶之上。
她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或轻拢、或慢捻、或抹弦、或复挑。
芊芊玉手,低眉信手,一首激昂高亢的武曲《十面埋伏》如行云流水般奏响开来。
抑扬顿挫的曲调回荡在空气中。
不是风月场所里常听到的那些情意绵绵的曲子。
张弛有度的节奏,缺少了那份温柔缱绻和浪漫多情的气息,反倒使人仿佛置身于一场惊心动魄且充满神秘感的战争之中。
陈峰遥初感诧异,倾听之后,渐渐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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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记点心铺子。
“伙计,雪山梅、蜜饯青梅、翠玉豆糕各来三两。”一道空灵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好嘞。”
铺子里的小伙计忙着将上位客人给的铜币放进收钱匣子里,头都没抬,拿起秤杆上的秤盘,估摸着份量,舀了几颗雪山梅,扒拉着称砣,看秤杆上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