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儿继续垂着头，声音越发谨慎。

“淮扬的瘟疫只发生在西南处的几个村子，其他地方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并且患病的村民，曾经是有治好过的，只不过后来反复复发。小民大胆猜想，这瘟疫应当是由西南处那几个村子存在某种特殊的原因引发的。若是找到这个原因，瘟疫大概率便能杜绝。”

“猜想？仅靠一个猜想就来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子？”

赵韫嵘的语气不算客气，听在小果儿耳中，心中一紧！

“王爷息怒！小民对王爷心怀敬仰，看到王爷为瘟疫之事忧心忡忡，一时心急，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所发现的蹊跷之处告诉王爷，只想为王爷排忧解难！小民无知，还请王爷恕罪！”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就不信我姿态做得这么足，你好意思惩罚我！

果不其然，片刻的沉默后，八王爷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既然你觉得这瘟疫有蹊跷，那你就去查个水落石出吧。需要人力或者物力的支持，本王会派人协助你。若你能找到缘由，本王重重有赏。”

小果儿立刻顺杆爬，“能为八王爷效力是小民的无上荣耀！岂敢要什么赏赐！”

“银子也不要？”

“啊？”小果儿诧异抬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万万没想到八王爷竟会有此一问！

她自以为她拍马屁拍得溜，却不想这人好像知道她爱财的本质，应该是还记得当初被她“讹诈”的五百两银子？也不能算是她“讹诈”吧？

堂堂一个王爷，记那点小事儿做什么？！

小心眼！

赵韫嵘看着眼前之人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微微张开的嘴唇，露出一副云里雾里、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骤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倒是颇为有趣……

小果儿触及到八王爷那双黑沉的眼睛时，心中一凛，立刻坚定地说道，“小民真心为王爷办事，绝无私心！”

赵韫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那就去查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小民觉得恐会留有隐患，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哼，还说没有私心？就知道这个人不老实！说得好听，全是信口胡诌！

滑头！

“何事？”

“那些患有瘟疫的村子，王爷若是下令封闭起来，他日即便是找到了瘟疫的缘由，消除了瘟疫，那些村民们只怕也会对王爷有所怨言，对王爷的声誉却是不利。故此，还请王爷收回成命，解除对那些村子的封锁！”

赵韫嵘微微一愣，他倒不是怕那几百个村民会对他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而是这个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何不想让他封锁那些村子？

“那些村民中有你认识的人？”

“王爷说笑了，小民自小在上京城中长大，怎么会在淮扬有认识的人？”

赵韫嵘的眸子闪烁着疑惑探究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他看不透的人。

沉默片刻，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垂着脑袋的人前面。

再次问了一个令小果儿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可怜那些村民？不想让他们等死？”

小果儿再次惊愕地抬头，她张口欲言，可在看到对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瞳孔时，嘴边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言，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张了张口，又合上了。

这次她鬼使神差地迎上对方的充满探究和压迫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缩和逃避，同一种无比坦诚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个字。

“是！”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令人忐忑不安的沉默。

小果儿心里惶惶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如实相告。

这八王爷会是一个有怜悯之心的人吗？

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