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武器库外,一位满脸皱纹的皮人肩上扛着一个鼓起的麻袋,步履间偶尔发出丁铃当啷的脆响。
此时,夜幕已经拉上,圆月暗淡还未高升,天空被漆黑所笼罩。他们一行人腰板挺直,穿过栏厩,十几位壮汉横七竖八地躺在淡色银辉之上,鼾声如雷。
他们翻上后墙,扔下麻袋,然后一一叠放在木车上。随后,他们推着车走进了破旧院落下方的暗道,进入了一个隐蔽的暗室。
在这里,他们解开了头巾,其中一人报告道,“巴翼长,杂役院内的武器已经全部运回来了……”
早已在此等候的巴恩承,拍了拍左谷鼓的肩膀,“你们做得很好,指挥使已经收到了你们的捷报。过几天,论功行赏。”
左谷鼓挺起胸膛,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我不求什么赏赐,只求我们皮人,能够早日站起来……”他身后的一群皮人也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希望皮人早日站起来……”
巴恩承深知他们平日里所受的欺压,缓缓地点了点头,“放心,快了,那一天就要到来了……”
吉右元取出一柄精铁大刀,细细端详,“真是好刀……”
“得到了这匹武器,我们的爪子更加锋利了。”左谷鼓道。
巴恩承捏起一枚箭矢细瞧,然后吩咐道:“谷鼓,你现在安排人去销毁院内运武器的马车。”
巴恩承扭头又朝着偷盗兵器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回去后洗澡换衣,将这一身衣服也扔进灶台下烧掉。不要舍不得。”
“巴翼长,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在副城主府内,单俯权低垂着头,为眼前紫衣的人斟满酒盏。他华贵的紫色长袍领口处点缀有金色的绣花。
大殿中,五位青春活力的女子翩翩起舞,她们的裙摆随着舞步的旋转荡开,白皙的肚脐上方罩着一段淡紫色的抹胸,外披着一件雪白薄纱,清肌滑肤若隐若现。在这微凉的天气里,她们柔软的腰肢随着琴音摆动,舞的香汗淋漓。不时地,紫衣人口中传出阵阵喝彩声。
单俯权低声汇报道:“禀告副城主,设在杂役院内的皮人府武器库已经成了一座空库,我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袁家宝抚动脸上的长毛,“武器库盗取其一,还剩两个。”
“副城主谋略深远,自然手到擒来。”
“袁野的脸面,挂不住喽……”
“副城主英明神武,属下佩服。”
袁家宝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你做得不错。接下来,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单俯权略一迟疑,说道:“副城主,卑职认为下一步计划或许可以稍作修改。有一粒意外的棋子落入了这局棋中。”
袁家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静静地听着单俯权解释……
“皮人府主袁野的独子——牧己。近日因偷食新米,被同院的杂役告发至皮人府衙,遭受藤鞭酷刑,甚至失去了一根手指。得知此事后,我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于是派人尝试接近他,没想到他竟欣然应约了。”
“这次盗取武器库能如此顺利,牧己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有趣。”
“正是他设法灌醉了巡视中的护卫,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单俯权道。
“看来你对他寄予了厚望。”袁家宝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只怕无福消受这份期望。毕竟,他即将要因参与盗取武器库而被关进皮人府狱牢。”
“哦?那更有意思。”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作用。袁野虽然对牧己这个皮人儿子不甚满意,却对他那位皮人妾室铃纤宠爱有加,自得到她以来,便未曾再娶其他女子。牧己作为他们唯一的骨肉,一旦陷入生命危机,铃纤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他。而一直以公正著称的袁野,在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及唯一骨肉的生死抉择时,他又该如何抉择呢?还能保持那份初心吗?”
“是选择徇私舞弊,牺牲自己的公正形象来救儿子;还是依然刚正不阿,去惩处儿子。如果袁野选择了前者,那么他在城主面前树立起来的公正形象将彻底崩塌。当信任出现了裂痕,只需提供一种可能,猜疑便会顺着裂开的缝隙爬进去。到那时只需再找两个石子投击,沿着缝隙吹几口风,施加点压力,袁野这个陶罐便会裂开成几瓣……”
“届时,副城主执掌皮人府衙,统领巡防军与城防军两大力量,统协四政,大事何愁不成?”
在毛城内,政务分为兵、礼、农、吏、监察五大部分,而皮人府衙则是这五政外的一府。五政一府的最高长官,政史或是府主,均手握城内众多事务的决策权,其地位仅次于城主。至于军事方面,毛城拥有三军:城主直接统领的御袁军,兵政所掌管的城防军,以及皮人府衙下辖的巡防军。其中,御袁军以其精锐与强大而著称,而城防军与巡防军则实力相当,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袁野若是选择了后者,那他将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与唯一的骨肉,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无心也无力再与副城主你抗衡了……”
单俯权说完后,静静地等待着袁家宝的回应。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静寂。袁家宝心底涌起一抹忌惮,单俯权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以及对局势的精准把控,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他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换上了另一副笑容,夸道:“这计谋确实可行。不过,听你这番话,你是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