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渐渐笼罩了毛城。袁然的马车自沐风亭驶离,至副城主府门前停下。一位侍卫先行引路,另一位疾步奔入府内,通报消息。
书房内,墙上仍是挂着那幅大型画作,画面中毛人英勇地驱赶着野兽,拯救着皮人。
“白兄,你也在。”
“来与副城主商讨下官员的调动和提拔等事宜而来。”袁白掌管着毛城吏政,主管官吏的选拔、考核、升降等等事务,故也被尊称为‘中官’。”
袁然直言道:“副城主,袁野找我是想联合我,一起扳倒副城主。他已经彻底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副城主却笑道:“这是新沏的芽日茶,想必你们今年还未尝过,来尝尝看。”
“袁野还有一句话托我带给您——只要我不输,你也很难赢。他已洞悉了我们的意图。”
袁家宝露出一丝桀骜的笑容,“只要我不输,你也很难赢——这句话倒是颇有意思。但在我看来,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袁白谏言道:“副城主,袁野若不除,后患无穷。”
袁家宝眼神审视着两人,“你们有何良策?”
“袁野性格刚直,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我们可搜集他过去办过的冤假错案,再指使那些曾在袁野手中栽跟头的人,分批上奏弹劾他。三人上奏城主也许不信,但若是五人、七人、十人接连上奏,让城主怀疑袁野的能力,正随着他身体的衰老,在不断下降。。”
“单凭这些件事,还不能让他回家,好好休养。”
“先调职,再铲除。”
袁然内心盘算,尽管此计并非上佳之选,甚至见效很慢。但一旦奏报呈上,那我揭举上司的事。即便袁野揭露出来,也将在这风波中淡化几分。届时,再加上我暗中编排、操纵、扩大事态,压下言论。他到时捉襟见肘,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再来管我的破事……袁然心中思绪翻涌,一瞬间见到了破晓的光芒。
“你们认为,袁野调职后,谁将受益最大?”袁家宝轻啜一口香茶。
“副城主,自然是我们。”袁然不假思索,直言道。
袁白却冷静了下来,排除了中官太史袁才侃、监察长史袁留添等人选,最终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农政太史——袁板言。”他随即解释道,“袁板言已在农政长史之位上稳坐五年,其父袁潺是城主年幼时的太师,其子袁狐又与城主交好,关系匪浅。”
袁家宝并未反驳,“袁野之事,我自有打算。”他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道:“袁然、袁白,你们今晚有空吗?”
袁然压下心中的失落,与袁白对视一眼,答道:“并无他事。”
“那就留下用完晚膳再回吧。今日府内刚猎得一头花鹿,你们应当知晓,我府中的鹿宴,在毛城内可是一绝……”
宴客厅,青瓷酒瓶摆满红漆的长桌,侍从们恭敬地伺候在旁,不时为袁家宝、袁然、袁白擦拭掉嘴角的油渍。三人酒足饭饱,喝得面色潮红,不时发出满足的饱嗝声。他们的肚腩如石桥般拱起,虽不供人行走,但却要人养着他们。
三人又聊到了上月城主朝会上,所说的狩猎之事。说是上月其实就前几日的事,城主忽然玩心大起,在朝会告知众人,露月五日要去狩猎黑鹿,算算时间,就在三天后。
太师袁潺、皮人府袁野、农政史袁育和等人还是纷纷劝诫,担心城主因此荒废朝政。但城主说,只是告知他们要去狩猎,不是去征求他们的意见,这让劝诫的一干人等颇为懊恼。
“劝城主不要沉迷于玩乐,可这群劝诫者自己都难以做到,明里暗里玩女人、耍皮人不都沉迷其中。”袁白声音如酒般粘稠不清,边说边摇头,“城主率真,我佩服……”
“幸好城主有主见,否则被这群人纠缠,城主就要痛苦喽……”袁然呵呵笑道。
袁家宝嘴角挂笑,“这群老顽固自讨苦吃,他们年轻时能做的,城主年轻为何不能做?”
“副城主所言极是,也该挫挫他们的锐气,看讨厌的对手吃瘪,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白兄,太巧了……这也是我难有的乐趣之一啊!”
“那再饮一杯……”两人举杯相碰,清脆的碰杯声在夜空中回荡。
两人一瞬间都觉得对方的手有些摇晃。袁白醉了,袁然想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暗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自己厉害些,至少自己手略微无力,意识是清醒的。
袁然双眼迷离,他醉了,袁白这般想到,最终还是自己略胜一筹……望向手中的玉液,袁白一仰头,泼入嘴中。
侍从端来三杯香茗,摆放在离他们左手五厘米远的位置。三人又品味着香茗,继续畅谈城中之事,谈笑风生。夜色渐深,月上中天,袁白感到口中微腻,又续上一杯茶。最终,当月光洒满大地,他们才起身告别。
他们离开后,袁家宝独自坐在书房,转动手中的杯盏,挂在杯壁上的水珠在烛火下微微闪烁。
书房外的廊道上,一双大脚自黑暗中踏出,月色逐渐铺满他的全身,人迎着灯火,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