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鼻孔喷出两股气,庞大的身躯回折,前蹄弯曲抬起,猛然撞向童语、姜结、武河等人。它打算先解决这些碍事的家伙。它的耳朵在风中狂舞,如同它的怒火。然而,它的幼崽突然发出了嘶哑的“咯咯咯”的刺耳的声音,声音中充斥着了痛苦和挣扎。
野母猪寻声望去,崽儿被一只手扼住了脖颈,悬浮在空中,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掉。它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它的心脏在怒吼,血液在狂涌,冲向她的四肢。它的双眼发红,如同两把染血的能削断世间一切的最锋利的刀锋,当然靠的不是硬度,那是百折不挠的爱意,那是母亲守护幼崽的决心。
她带着风雨无阻的气势,去拯救它的崽儿。在她身后,辛连绵、童语、刘浅光、姜结、常石岩、严先事、万坛等人紧拉绳索,他们下蹲蹬地,身子后倒试图阻止她的前进。
野母猪仿佛已经忘记了疼痛,脖颈被绳索勒出深深的红色印痕,但她还在愚蠢的一蹄一蹄地向前踏去。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发出噶噶、嘎、嘎的嘶吼声,在对她的崽儿说:“别怕,娘来了……”
莫立易冲刺至野母猪的另一侧,伸手接住了武河投掷过来的铁链,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甩出铁链,打在野母猪两条小腿上,惯性地缠绕了七圈。
他们几乎同时点头,右肘竖起,带动右掌下压握在手里的铁链,利用动作完成时瞬间突然加速收缩肌肉而发出短促的寸劲,野母猪单侧的一前一后两个蹄子,被同时朝外拉动。当然关键在于野母猪的蹄子无法很好地抓稳地面。
野母猪溜圆的腹部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脸上露出惊愕与慌张,大腿急使出力往回收。
常石岩、严先事、姜结、童语、辛连绵五人见状迅速丢下手中的绳索,一跃而起,重重地砸在了野母猪的身上,不使它四肢合拢。
野母晃动躯干,试图将五人甩落。然而,五人的重量压制使得它的四个蹄子更加向外倾斜,野母猪不得不与自己的力量抗衡。它四肢不停颤抖,肥圆的腹部直往下坠,有力却使不出来。
单泊跑到野母猪跟前,展开绳网,将它肥大的头部紧紧包裹。他握着一端,另一端绕过前肢和后肢缠了一圈,接着,他将绳网抛给对面的牧己。牧己绑了野母猪另一侧的前肢和后肢。两人同时用力向外拉拽绳网,使得野母猪彻底收不拢四肢。
单泊高声向另一侧的严先事、武河、辛连绵、牧己、常石岩喊道:“辛连绵你们五人稍后用力拉动绳网,将这头野母猪掀翻!一旦它翻倒,万坛、姜结、莫立易、童语,我们一起按住它的四条腿。刘浅光,你则拿着绳索将它的蹄子两两捆绑在一起。”
单泊扫视了众人一眼,无人反驳,道:“等我指令,稍后缓缓改变劲力的方向……”
“改劲!”单泊一声低吼。
万坛、姜结、莫立易、童语四人双臂抵在野母猪肚子上向前推,而严先事、武河、辛连绵、牧己、常石岩五人拉动绳网的力度瞬间加大。野母猪硕大的身躯摇晃着,扭动着,挣扎着,不断地发出噶噶……嘎……嘎……的嘶吼声。
野猪左侧双蹄离地,整个身体倾斜,眼前的高山和天空旋转并分割,一半是蓝天,一半压在身下的青草。它哀嚎着,四肢随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束缚,力量之大,让它无法挣脱。空有浑身的劲力,却使不出来。它的崽崽在远处咕噜咕噜地呼唤着她,她摇晃着要站起来,但却一次次重新倒进草地里。
它耳畔都是自己崽崽“嗷嗷”的哀嚎。野母猪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草地,鼻子紧贴着柔软的草叶,两条前肢弯曲,跪在草地上。它用力将两条绑在一起的后腿,向后斜蹬,两条前肢在不停颤抖中逐渐伸直,终于站了起来。
野母猪急忙从声音传来的位置,搜寻着崽儿的踪迹。还未看清,就倒了下去。它如法炮制,弯曲着前腿跪在地上,后腿挺直蹬地,在颤抖中又站了起来,八只崽崽却被敌人围在中间,它一声嘶吼,企图威慑敌人,却又再次倒了下去。她前肢再次弯曲跪地,颤抖着站起身来,一声低沉的嘶吼,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催促自己的崽儿,“快跑!”
姜结问道:“单伯,我们要不要把猪崽赶到它身边去?”、
“不用,让它再发些力气。等会儿我们好将它抬到囚车上。”
几只被提起右蹄的小猪仔,用它们暗褐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站在它们面前的几人,嘴里不断地哼哼嘶吼着与远处的关切声遥相呼应。
常石岩和童语抬着尤利与他手中的兔子放在了囚车上。他的屁股红肿,尾骨错位,常石岩调侃道:“幸好是后面,没撞到前面……”尤利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
莫立易撕开狄成满左臂的衣袖,用手指挑出一抹棕黑色带有麝香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狄成满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了一排排汗珠。扶着狄成满的胳膊,莫立易将削断的木板,固定在狄成满受伤的左臂上,万坛背起他,轻放在囚车上。狄成满平躺着,与尤利一正一反,一个看天,一个却只能看板。
经过短暂的休息,严先事、辛连绵、常石岩、童语等人拿起木棍将野母猪串起,抬进了囚车内,又用绳索将野母猪的四肢和身躯绑在车板上,纵使野母猪力大于牛也绝难挣脱。
他们又抓了几只草地上的兔子,扔入麻袋内。做完这一切后,十几人拉着囚车,往那青金林赶去。
在颠簸的路途中走走停停,八只小崽紧紧依偎在野母猪的身旁,悄然进入了无忧的梦乡。青金林位于毛城的东北侧,毗邻西石山。西石山虽不高耸入云,但一旦登顶,便可远眺黑鹿林的苍茫,更与极远处东南侧的汾易雪山遥相呼应。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知晓汾易雪山与毛城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曾有一位毛人先祖怀揣着对未知的渴望,有去一探究竟,跋涉了四年零七个月二十九天,站在一处翠绿的山丘顶端,抬眼望去,汾易雪山仍在极远的天际,无数连绵山峦还笼罩着它的山脚,让人无法看清。脚下汾易河的源头,仿佛穿越的是时间,而不是空间才到达的毛城……他顿时下了结论——只有拥有无限岁月的人,才能抵达那里,而自己只有百年的岁数……最后只得悻悻而归……。